第6章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诡异的优越感。

我低着头,将她说的每一种草药的名称、性状、气味都牢牢记在心里,同时也在我的专业知识库里飞速地进行着比对。

这些所谓的“净化”草药,大部分是些寻常的清热解毒植物。但其中有两味,引起了我的警觉。

一味叫“龙葵”,有轻微毒性,过量会引起头晕、恶心,和我现在的症状一模一样。另一味,是一种当地人称之为“鬼牵丝”的藤蔓,我从未见过。它的汁液是黑色的,带着一股强烈的土腥味,和灶膛里的味道如出一辙。

我偷偷藏起了一小段“鬼牵丝”的藤蔓。晚上,等所有人都睡下后,我再次拿出我的显微镜。

在显微镜下,“鬼牵丝”藤蔓的汁液里,竟然也含有那种囊泡状的、正在蠕动的细胞!

只是,它们的活性比灶膛里样本的活性要弱得多。

一个完整的证据链,在我的脑海中形成了。

“鬼牵丝”藤蔓,就是那种未知生物的某种宿主或共生植物。婆婆让我喝的“净化”草药汤,根本不是为了净化,而是为了让我提前摄入微量的“龙葵”毒素和这种未知生物,让我的身体产生麻痹和适应性,降低我在“过灶”当晚的排异反应!

而“过灶”,就是最后一步——将我整个人置于高浓度的生物环境中,进行彻底的、全身性的感染!

想通这一切,我只觉得浑身发冷。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家庭,这是一个……与某种未知生物共存了上百年的“巢穴”!

而我,就是他们为这个“巢穴”寻找的新的“培养基”。

月圆之夜,终于还是到了。

4

农历十五,月光如水银泻地,将整个老宅的轮廓勾勒得诡异而清晰。

晚饭后,婆婆和张浩的表情都变得异常严肃。婆婆换上了一身从未见过的深蓝色对襟布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散发着浓烈草药和土腥味的汤药,递到我面前。

“喝了它。”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净化身体,洗涤心灵,这是对灶王爷最基本的尊敬。”

我看着那碗在月光下泛着油光的汤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就是那碗含有“龙葵”和“鬼牵丝”的毒药。我知道,一旦喝下去,我的意识会开始模糊,身体会变得麻痹,再也无力反抗。

我抬头看向张浩,做最后的挣扎。

“张浩……”我的声音带着哀求。

张浩避开了我的目光,他走上前,从婆婆手里接过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生硬:“林苇,别闹了。全家都在等你。喝了它,一切就都过去了。”

“过去?”我惨笑一声,“是‘我’过去了,还是‘这件事’过去了?”

婆婆的脸色一沉:“时辰快到了,别跟她废话!”

张浩不再犹豫,他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另一只手端着碗,就要往我嘴里硬灌。

冰冷的碗沿贴上我的嘴唇,那股恶心的气味直冲鼻腔。我拼命地挣扎,扭动着头,汤药洒得到处都是,溅湿了我的衣襟。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婆婆气得浑身发抖,她冲上来,用她那干枯却异常有力的手,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窒息感瞬间传来,我的眼前开始发黑。张浩趁机将剩下的半碗汤药,粗暴地灌进了我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