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辣、苦涩、腥甜的液体滑过食道,像一条燃烧的火线,瞬间点燃了我的胃。
他们松开了我,我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药效发作得很快,我的头开始眩晕,四肢百骸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无力感,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旋转。
我像一个破布娃娃,被婆婆和张浩一左一右地架起来,拖向那间阴森的厨房。
“妈,她反应怎么这么大?”张浩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没事,身体干净,第一次接触‘仙气’,是这样的。进去睡一觉,就好了。”婆婆的声音却异常镇定,甚至带着一丝兴奋。
厨房的门被推开。今晚的厨房没有点灯,只有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将那个巨大的土灶勾勒成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灶口,已经被打开了。
那股甜腻的土腥味,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像一张巨大的、湿漉漉的网,将我牢牢罩住。
我拼命地想睁大眼睛,想看清灶膛里的景象,但我的眼皮却重如千斤。在模糊的视线里,我仿佛看到,灶膛深处那片“活物”,比我白天看到的要大得多。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整个表面都在兴奋地、剧烈地蠕动、起伏。
“时辰到!送新妇,入灶膛!”婆婆用一种咏唱般的、尖锐的语调喊道。
我被他们抬到了灶口。
我最后的一丝清醒的意识,让我发出了野兽般的、绝望的悲鸣。
但一切都是徒劳。
我的身体被塞进了一个温热、狭窄、充满黏滑触感的空间。那不是灰烬的温度,而是一种……生物的体温。
黑暗瞬间吞噬了我。
我能感觉到,我的后背、手臂、双腿,都紧紧贴着那片正在蠕动的、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肉壁”。无数细小的、湿滑的触须,从四面八方缠绕上来,像藤蔓一样,探索着我的皮肤,钻进我的衣领和袖口。
那股甜腻的土腥味,混合着一种类似腐殖质的芬芳,疯狂地涌入我的鼻腔,麻痹着我的神经,侵蚀着我最后一点反抗的意志。
我听到了。
那不是幻听。
在极致的黑暗和寂静中,我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的、无数个细碎的、重叠在一起的低语。
它在……欢迎我。
然后,我感觉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从我的后颈传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刺破了我的皮肤,正在将它的“根”,扎进我的身体。
我的意识,在极致的恐惧和一阵突如其来的、诡异的极乐中,彻底沉入了黑暗。
在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我唯一的念头是:
完了。
一切都完了。
5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是被一阵刺眼的阳光唤醒的。我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而不是那个恐怖的灶膛里。
窗外鸟语花香,阳光明媚,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比真实的噩梦。
我猛地坐起身,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
衣服是干净的,似乎被人换过了。皮肤上也没有任何伤口。
但是,我感觉到了……不同。
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笼罩着我。昨晚那种撕心裂肺的恐惧,那种拼死反抗的意志,都像是被一层厚厚的浓雾隔开了,变得遥远而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