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里面有东西?”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
婆婆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她幽幽地说:“那是‘灶王爷’在等你。别怕,等你过了灶,就和他熟了。”
张浩用力捏了捏我的肩膀,低声在我耳边说:“别胡思乱想,那都是些陈年老灰,你看错了。我妈就是爱讲究这些,你忍一忍,就一晚上,走个形式而已。”
走个形式?钻进一个可能有活物的黑洞里睡一晚,这叫走个形式?
我的专业是真菌学,在读博期间,我跟着导师去过无数深山老林、阴暗洞穴,采集各种稀奇古怪的菌类样本。我对阴暗、潮湿环境里可能滋生的东西,比常人有更清晰、也更恐怖的认知。
那蠕动的东西,让我联想到的不是什么“灶王爷”,而是一种……巨大的、正在培养基上缓慢生长的粘菌复合体,或者某种厌氧的、从未被发现过的菌毯。
我强压下心头的恐惧与恶心,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对婆婆说:“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我和张浩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我们相信科学。生孩子健不健康,看的是基因和孕期保健。”
我试图用科学来对抗这荒谬的封建迷信。
没想到,婆婆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冷得像冰。“科学?”她冷笑一声,“科学能让你嫁进我们张家吗?科学能让你生出带我们张家血脉的孙子吗?在我们家,我说的,就是规矩!”
她的气势太过骇人,我一时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张浩赶紧打圆场:“妈,妈,您消消气。小苇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胆子小。我会好好跟她说的。这个月十五就是月圆,没几天了,我们一定按您的意思办。”
说完,他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我拉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厨房。
回到所谓的新房,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甩开他的手。“张浩!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那有多离谱,你还答应你妈?”
张浩的脸上满是疲惫和不耐,他当初追求我时那温文尔雅的样子荡然无存。“林苇,你能不能懂点事?那是我妈!是我们家的传统!我能怎么办?跟她对着干吗?就当为了我,委屈一晚上不行吗?”
“那不是委屈一晚上的问题!”我几乎是吼了出来,“那灶膛里不对劲!我亲眼看见有东西在动!你不觉得恶心,不觉得害怕吗?”
“你看错了!”张浩也提高了音量,眼神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烦躁,“就是些灰!你一个博士,怎么也疑神迷鬼的?你是不是根本就看不起我们家,看不起我妈?”
他开始给我扣帽子,用“不孝”、“看不起他家人”这种话术来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张浩。那个会在实验室门口等我到深夜,会耐心听我讲那些枯燥的菌种分类,会说“你的专业真酷”的男人,似乎被留在了我们相爱的那座城市里。
眼前的这个,只是一个被“传统”和“孝道”捆绑的、面目模糊的儿子。
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白天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回放,那个黑洞洞的灶膛,那一下轻微的蠕动,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了我的心脏。
我猛地坐起身,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