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朝我看来。
我缩着脖子。
“对不起，李姐，我……我马上改。”
“改？撕下来重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公司养你干什么吃的！”
她低着头，用指甲费力地去摳那张被我故意用劣质胶水粘死的发票。
整个世界，都聚焦在她愤怒的脸上，和那张撕不下来的纸上。
没人注意我。
没人注意我的手，悄悄伸向她桌角边，张伟早上开会时喝剩的那半瓶矿泉水。
我的指尖，轻轻一旋。
瓶盖，松了。
一个微不足道的，不会有人发现的细节。
4 瓶中密语
隔天上午。
我算好时间，等李姐最忙的时候，端着一杯热咖啡走过去。
“李姐，辛苦了，喝杯咖啡。”
她眼皮都没抬。
“放那儿。”
我没走。
我看到她桌上的那瓶水，瓶盖歪着。
她一上午都在打电话，还没顾上喝。
机会。
我拿出另一瓶一模一样的矿泉水，拧开，递过去。
“李姐，我看您那瓶水好像漏气了，喝这瓶新的吧。”
她终于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
“多事。”
嘴上骂着，手却接过了新水。
我拿起那瓶被我动过手脚的旧瓶子。
“这瓶……我帮您扔了吧。”
我转身，走向她身后的碎纸机。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以为，我要把它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我的手，“不小心”一滑。
瓶子掉了。
不偏不倚，掉进了碎纸机的入纸口。
“呀！”
我惊呼一声。
碎纸机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响。
它能绞碎最硬的纸板，但对付不了有弹性的塑料。
几秒钟后。
一个被压得奇形怪状，但主体完整的塑料瓶，从出纸口被吐了出来。
李姐猛地回头。
“陈青莲！你是不是蠢！”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手忙脚乱地从碎纸屑里，捡回那个变形的瓶子。
把它紧紧攥在手里。
“我……我马上拿去扔掉！”
我几乎是跑着逃出了财务室。
身后，是李姐气急败坏的咒骂。
没有人知道。
那瓶水的内壁上。
早被我用近乎透明的指甲油，写满了一串串数字。
那是昨天张伟在办公室打电话时，我给他续茶时听到的。
他对着电话那头“恒升建材”的人，一笔一笔地核对日期和金额。
他吼得很大声。
猖狂，且毫无防备。
他以为，证据都在电脑里。
他不知道，最原始的办法，才最致命。
当晚。
我回到我那间出租屋。
打开台灯。
我把那个丑陋的塑料瓶放在桌上。
从某个角度看过去，灯光穿透瓶身。
那些用指甲油写下的数字，清晰地浮现出来。
转账日期。
金额。
一笔，又一笔。
都指向“恒升建材”。
都发生在弟弟出事前的三个月内。
我用手机，拍下照片。
每一个数字，都拍得清清楚楚。
然后，我把这些照片，发给了我的一个老同学。
他现在，在县城的税务稽查局工作。
我只附上了一句话。
“老同学，帮我查查这家公司，我觉得它在偷税漏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