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里,顾蔓留下来陪林舟。她给单位请假,把笔记本搬来,查遍国内外医学文献,却找不到任何与"皮下黑线"相似的病例。林舟靠在她肩,疲惫至极却不敢合眼,只要一闭眼,耳边就响起那声低哼:

"头断魂不归,线缝魂不回......"

凌晨三点,顾蔓终于撑不住,伏在沙发扶手上睡去。林舟给她盖毯子,忽然听见厨房"叮"一声轻响——像金属针尖碰到瓷盘。他头皮炸麻,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蹑脚走过去。

厨房漆黑,冰箱压缩机嗡嗡低鸣。月光从窗缝切进来,照在料理台——那里,赫然摆着一只白瓷碗,碗底漂着几粒白米,碗沿搭着一截黑线,线头垂进碗里,浸湿的部分泛着暗红。

林舟呼吸停滞。他记得分明,厨房从未出现过这只碗。黑线轻轻晃动,像被无形之手牵引,缓缓爬出碗口,沿着台面蜿蜒,向他脚边游来。

他举刀猛砍,"当"一声,瓷碗碎裂,米与红汤溅得满地。黑线断成两截,却未停止,断口各自扭动,像两条蚯蚓,继续向他爬来。

林舟后退,脚跟抵到门框,退无可退。就在线头即将触到鞋尖时,身后客厅灯"啪"地亮了——

顾蔓站在开关旁,脸色惨白:"你在干什么?"

林舟回头,地板上只剩碎瓷片和水渍,黑线消失无踪。他张了张口,喉咙却像被无形之手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天亮后,顾蔓坚持要带林舟去省精神卫生中心。他无言反驳——连自己都开始怀疑,这是否只是一场漫长噩梦。出门时,他特意换高领衫,把锁骨黑线遮得严严实实。

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门开,一股潮冷扑面。两人刚走出电梯,林舟猛地止步——

远处水泥柱旁,站着沈阿公。老人背对灯光,脸藏在阴影,手里拎着一只褪色的蓝布包袱,包袱角垂下长长黑线,拖在地上,像一条通向未知的脐带。

林舟转身要逃,却发现停车场所有出口,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下黄色卷帘门,门上用红漆喷着扭曲大字——你看见了,就得缝。

顾蔓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那些字,脸色瞬间惨白。她掏出手机要报警,却发现无信号。空旷车库回荡两人急促呼吸,像被关在巨大棺材里。

沈阿公缓缓抬头,露出干瘪笑容,声音沙哑却清晰,像贴着耳膜响起:

"时候到了,该上针了。"

3 缝尸人上门

沈阿公的话音像一根冰针,刺进林舟的耳膜,震得他牙根发麻。顾蔓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别过去!"

可林舟的脚却像被线牵住,一步也挪不开。沈阿公弯腰,把蓝布包袱放在地上,包袱皮"窸窣"展开,露出里面一排乌木柄工具——

弯针长两寸,针尾穿孔,黑线垂落

铜顶针,内侧暗红

剔骨刀,背厚一指

镊子、钩锥、骨钻……每一件都缠着发丝般的黑线

老人枯指轻抚,像在挑乐器弦,"叮"一声脆响后,所有工具竟自行震颤,线头蛇立而起,对准林舟。

"缝尸人,三件宝:针、线、顶针老。"沈阿公低哼,"针走魂,线锁魄,顶针敲骨定阴阳……你带了身子,我带了手艺,今天就把最后一口气缝瓷实。"

林舟终于找回力气,拽起顾蔓冲向电梯。可电梯门合到一半,"咔"被黑线卡住——那线不知何时缠进轿厢顶缝,钢缆般勒得门变形。灯闪两下,彻底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