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他扯动嘴角,却笑不出。吹风机轰鸣,他侧头,从镜子里看见自己后背——脊柱两侧,不知何时浮现两粒针孔大小的痂,对称、漆黑,像被长线贯穿后留下的出口。
第二天,林舟去了省人民医院皮肤科。主任是个女医生,三十出头,戴银边眼镜。她拿皮肤镜照了又照,眉心越蹙越紧。
"像瘢痕增生,但线条太规整,没有炎症反应。"她抬头,"最近做过针灸或纹身?"
林舟摇头。医生沉吟片刻:"先观察一周,如果继续延伸,建议活检。"
"延伸?"林舟心口一紧。
医生调出电子病历,给他看扫描图——那条青黑线在皮下呈散射状,像树根,又像......缝线走针的轨迹。
夜里,林舟梦见自己回到祠堂。沈阿公不见,只剩那具无头女尸躺在草席上,胸腔敞开。他低头,发现自己双手捏着弯针,黑线穿过指缝,冰冷如蛇。他拼命想扔,手臂却不受控制,一针一针,把自己的脚掌、小腿、腹部、胸口——依次缝合。每拉一次线,血肉便绽开一次,却不出血,只飘出淡淡白雾,雾里是桂花的甜味。
最后,他站在镜子前,镜中映出沈阿公的脸,皱纹纵横如针脚。老人抬手,针尖对准他的瞳孔,轻声道:
"你看见了,就得缝。"
林舟大叫惊醒,扑向卫生间。灯亮,镜子里自己脸色惨白,锁骨黑线已蔓延至胸骨,像一条极细的蜈蚣。更可怕的是,他右手拇指与食指间,赫然出现两道针茧,皮厚而硬——正是长期捏针才会磨出的痕迹。
林舟请假,把公寓所有灯换成最亮白光,又买回几大桶消毒水,把暗房、卧室、地板、甚至天花板擦得褪漆。做完这一切,他坐在客厅中央,抱着膝盖,看晨曦爬上窗棂。电话铃骤响,是女友顾蔓。
"你消失三天了。"她声音带着火气,"项目汇报也不来?"
林舟张了张口,却听见自己嘶哑得陌生:"我病了。"
"开门,我在你楼下。"
顾蔓进门那一刻,捂住鼻子:"怎么一股福尔马林味?"她走近,看清林舟的脸,愣住——"你黑眼圈怎么黑到下巴了?"
林舟想笑,却牵得嘴角生疼。他拉低衣领,露出锁骨黑线。顾蔓指尖颤抖,轻轻触碰,像被烫到般缩回:"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声音发干,"可能......被什么东西缝上了。"
顾蔓盯他良久,突然转身去拉门:"我带你去医院。"
"没用的。"林舟低吼,"它们在我身体里——生根了!"
顾蔓被他的神情吓住,眼圈发红,却强自镇定:"那就去更大的医院,去北京,去上海。"她握住他的手,掌心温暖,"我陪你。"
林舟心头一颤,几乎要落泪。然而下一秒,他视线越过她肩,落在玄关的穿衣镜上——
镜子里,顾蔓背后,站着沈阿公。老人黑衣湿透,滴水无声,手里捏着弯针,针孔拖着长长黑线,线头垂到地面,一圈圈盘绕,像等待狩猎的蛇。
林舟猛地推开顾蔓:"别看镜子!"
顾蔓被撞得踉跄,回头,镜里只剩她自己惊愕的脸。林舟冲过去,用浴巾盖住镜,心脏狂跳如鼓。再抬头,沈阿公已不见,地板却多出一行湿脚印,脚尖朝内——仿佛有人一直站在屋里,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