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舟心脏骤停,转身狂奔。身后脚步声轰然如雷,他不敢回头,只觉脖子后灌进阵阵阴风。冲进客栈,他反手闩门,扑进床底,捂住口鼻。

砰——砰——

门被重物撞击,灰尘簌簌落。煤油灯早灭,黑暗里,林舟听见自己血管突突跳动。忽然,所有声音停了,只剩一个沙哑嗓音贴在门缝:

"你看见了,就得缝。"

天蒙蒙亮,林舟爬出床底,浑身酸抖。他打包器材,准备逃离,却发现相机背盖被撬,里头的胶卷不翼而飞。桌上多出一截黑色线头,线头湿漉漉,散着腥甜。

他拽开门,村子被雾裹住,石阶湿滑。刚走到牌坊,老妪拦在路中,手里托一只粗瓷碗,碗里盛着半碗红汤,面漂白米。

"喝一口,遮魂眼。"她哑声道,"不然你出不了山。"

林舟摆手,想绕过去,老妪却抬眼——那双眼白多黑少,像两口枯井。她一字一顿:

"缝尸人记了你的相,你缝不缝,他都要来。"

林舟心头一撞,撒腿冲下石阶。雾气被晨风撕碎,山路显形,他踩着泥泞狂奔,仿佛身后有无数根黑线要缠上脚踝。直到太阳高升,他才敢回头——柳槐村早已隐入群山,只剩一条黑线般的炊烟,笔直地升向天空,像一根缝住天与地的针。

三天后,林舟回到省城公寓。他第一件事便是钻进暗房,把备用相机里的最后半卷冲洗出来——那是他躲在祠堂外,用备用机偷偷拍的。显影液晃动,影像渐浮:模糊屋脊、晃动烛火、披蓑人群......最后一张,他猛地停住——

照片中央,是那具无头女尸。尸身锁骨处,已缝好一排细密黑线。而在线的尽头,一只苍老手掌捏着弯针,针尾却勾着另一件东西——一只黑白反转的眼球,瞳孔直勾勾对准镜头。

林舟呼吸骤停,他认出那只眼球倒影里,有一个缩小的身影——正是他自己,举着相机,脸色惨白。

暗房灯忽然滋啦一声,红光骤灭。黑暗里,他听见"嗤——"的裂响,像布料被撕开,又像是......皮肉绽线。他颤手摸向墙壁,却触到一缕潮湿的黑线,线头悬空,轻轻扫过他的手腕——

冰冷、柔软,带着一股熟悉的腥甜。

2 缝线初现

暗房的排风扇咔咔作响,像老人干咳。林舟僵在原地,指尖仍残留那缕黑线滑过的湿冷。红光重新亮起,墙壁洁白,空无一物——仿佛刚才的线头只是视网膜的残影。但他知道,不是。

他跌坐在凳上,盯着冲洗盘里最后那张照片。照片上的眼球不见了,只剩一截断线漂在药液表面,像死蚯蚓。他伸手去捞,黑线却倏地沉入盆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花了......"他安慰自己,声音干哑得不像自己。暗房外,城市夜声潮起潮落,他却听见另一种节奏——咚、咚、咚——像缝尸人哼唱的鼓点,从耳膜深处传来。

凌晨两点,林舟把暗房反锁,冲了半小时冷水澡。浴室镜面蒙雾,他用手抹出一块,愕然停住——

左锁骨处,皮肤微微隆起一条细线,颜色介于青黑之间,长约两寸,像愈合中的刀口。他用力搓,线痕纹丝不动,边缘却渗出细小血珠,珠色暗红,带着桂花般的甜腥。

他想起祠堂里,沈阿公第一针落下的位置,正是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