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下学期,我们被分进了同一个文学社小组。每周五放学后要在空教室开会,讨论征文主题或修改稿件。第一次会议,我迟到了五分钟,推开门时所有人都已落座,只有角落一张椅子空着——恰好就在他旁边。
“这儿!”他朝我招手,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再不来,我们都打算把你开除了。”
我红着脸坐下,手里攥着笔记本,指尖微微发颤。
那次的主题是“成长中的某个转折点”,大家轮流发言。轮到我时,我低着头说了句:“我觉得……有时候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话音刚落,我就后悔了——太抽象,太矫情。
可许妄却接了一句:“比如呢?”
我愣住,抬眼看去,他正专注地看着我,眼神清澈,带着一点探究的意味。
“比如……”我咬了咬唇,“有个人一直想对另一个人说‘我喜欢你’,可始终没勇气开口。十年后他们再见,才发现对方其实也一直在等那句话。”
教室忽然安静下来。
过了几秒,许妄轻笑了一声:“这不像作文,倒像预言。”
我低下头,耳尖滚烫。
那天散会后,我们一起走出教学楼。暮色四合,校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像星星落在人间。他忽然问我:“你说的那个‘十年后’,是真的发生过吗?”
我摇摇头:“只是想象。”
“可惜啊,”他说,“现实中很多人,连想象都不敢。”
风拂过梧桐叶,沙沙作响。我偷偷看他侧脸,心想:如果现在能伸手牵住他,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但我们终究只是并肩走完那段路,各自回家。
真正让我心动的,是冬天的一场雪。
那天突降大雪,放学时天已全黑。我没带外套,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在走廊里犹豫要不要冒雪跑回家。正准备冲出去,一件深灰色羽绒服忽然披上了我的肩。
“穿上吧。”是虚妄,“女孩子冻坏了容易痛经。”
我怔住,脸一下子红透:“你……你怎么知道?”
他耸耸肩:“上次看你课间趴在桌上脸色发白,还喝了热水袋泡的红糖水,猜的。”
我抱着衣服一路小跑回家,整晚都没舍得脱下。第二天还回去时,特意洗干净叠整齐,递给他时说:“谢谢你。”
他摆摆手:“小事,反正我也用不着。”
可我知道,那天下了晚自习,他是最后一个走的。他在教室多待了半小时,只为等我把衣服送来。
高三元旦晚会那天,班级组织才艺表演。抽签决定顺序,许妄抽到最后一个。前面节目五花八门:跳舞、唱歌、相声,轮到他时,全场起哄让他唱一首情歌。
他笑了笑,拿起吉他,调了调弦,说:“那就唱王菲的《忽然之间》吧。”
灯光调暗,只留一束追光照着他。他闭着眼睛轻轻哼起前奏,声音低哑温柔,像冬夜里一杯热茶。
“突然之间,鼻子一酸,
无缘无故,眼泪就落下来……”
我坐在角落,看着他微微晃动的身影,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那一刻,我不是在听歌,是在听他心里的话。
结束后掌声雷动,他睁开眼,目光扫过人群,最后停在我身上,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