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得不大，却绵延不绝，像极了那些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点滴敲在玻璃上，缓慢而执拗，仿佛时间也在这湿润中渐渐模糊了边界。
我躺在病床上，听着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思绪却早已飘出这间冷白的病房，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个阳光正好的午后，梧桐树影斑驳地洒在教室门口，你背着光走来，眉眼清朗，笑得漫不经心。
那时的你叫许妄，是我高中三年同班的同学。
而我，顾念，是坐在你斜后方靠窗位置的那个安静女生。
1 初遇：阳光穿过彩窗
高一开学典礼那天，天空湛蓝如洗。礼堂里坐满了穿着崭新校服的学生，空气中浮动着少年们特有的躁动气息。校长站在台上念着千篇一律的训词：“同学们要珍惜青春时光……努力学习，报效祖国……”
台下不少人昏昏欲睡，有人偷偷传纸条，有人低头玩手机，还有人用课本挡住脸假装认真听讲。就在我几乎要要被催眠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压抑的笑声从前方传来。
我抬头望去，只见前排一个男生猛地转过头，冲后排做了个夸张的鬼脸——眼睛瞪得老大，舌头伸出来一半，还故意把耳朵拉成兔耳朵的样子。他旁边几个同学瞬间憋不住，肩膀直抖，连带着整片区域都泛起一阵轻微的波澜。
那一刻，阳光正好从礼堂高处的彩绘玻璃斜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出一道金边。他回过头时，目光不经意扫过人群，竟与我的视线短暂交汇了一瞬。
那一秒，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后来我才知，他是许妄，全年级出了名的“问题学生”。不是因为他成绩差——恰恰相反，他数学物理常常年级前十——而是因为他太聪明，又太随性。老师讲课讲到一半，他会突然举手问：“这个公式是谁规定的？有没有反例？”体育课跑步偷懒被发现，他还能理直气壮地说：“我这是节省体能资源，符合可持续发展理念。”
但他从不惹事，也不欺负人。相反，谁忘了带饭卡，他会默默帮垫；谁被老师批评哭了，他会悄悄递张纸巾，然后低声说一句：“别怕，他又不会吃了你。”
这样的一个人，天生就该被人喜欢。
而我呢？我只是顾念，一个存在感稀薄的女孩。父母早年离异，跟着母亲生活在一个老旧家属院里。母亲是小学音乐老师，温柔但疲惫，常年戴着老花镜批改作业。家里没什么钱，也没多少笑声。我从小就知道，不能给别人添麻烦，于是学会了沉默，学会了观察，学会了把所有情绪藏进日记本里。
我喜欢写作，尤其爱写散文和短篇小说。学校的文学社招新那天，我去报名，怯生生地交上一篇自己熬夜写的《秋日私语》。负责评审的学姐看完后抬头看了我一眼：“写得不错，感情很细腻。”
我没敢多问，只轻轻点头，转身离开。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这篇是谁写的？”
是许妄的声音。
“顾念？”他念出我的名字，像是确认什么似的，“就是那个总坐在窗边写东西的女生？”
我僵在原地，心跳如鼓。
那一刻，我知道，他已经注意到了我。
2 靠近：那些未曾言说的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