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柱听完，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想起程杨柳平时那副厉害模样，想起她在银杏树下抹眼泪的样子，突然就明白了，这老太太的刺，都是扎给外人看的，里头藏着的，全是旁人看不见的疼。
三
转天上午，院里的老槐树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戳在灰白的天上，好似水墨画里没勾完的线条。梁大柱穿着件藏青色的对襟棉袄，在院子里练太极拳，胳膊抬得慢悠悠的。雪梅院长拎着个装满蔬菜的袋子从外头回来，看见他就停下了脚，笑着打趣：“梁叔，您这太极打得有模有样，比公园里那些人还地道呢。”
梁大柱停下动作，嘿嘿笑了两声。突然想起啥似的，抬头问：“对了梁叔，前儿个跟您说程姨的事儿，倒忘了问您，您咋也一辈子没娶啊？”
这话一问，梁大柱脸上的笑就淡了，眼神飘到窗外的老槐树上，他叹了口气，声音慢得就好像老钟上秒针一下一下的：“我年轻时候也有个对象，叫秀莲，长得很俊俏，一笑还有俩小酒窝。后来她得了肺痨，躺医院里起不来，我攥着她的手，想跟她表白说等她好点就娶她，结果还没等说出口，她用手轻轻堵着我的嘴，说：‘你的心我都知道，把你想说的话藏在心里，让它成为你们永远美好记忆吧’……说完她就那么笑着，笑着笑着头就歪了，死在了我的怀里。”他说着，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像是还能感受到当年怀里那点微弱的温度，眼眶也红了，赶紧别过脸，假装抬头瞅天上的云。
过了些日子，天儿也开始冷了下来。大清早的，食堂里飘来的馒头香、小米粥香顺着走廊钻进来，勾得人肚子“咕咕”叫。梁大柱刚推开门，就见程杨柳在前头走，她裹着那件灰棉袄，是要去食堂吃饭。俩人没说话，一前一后往楼下挪，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噔噔”响。
到了食堂门口，程杨柳没注意门槛的高度，脚一绊，“哎哟”一声，身体就晃晃地往前冲，手里的布口袋也掉在了地上，梁大柱眼疾手快，往前跨了一大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老太太的胳膊真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