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梅也慌了神,围着陈大富团团转:“老陈,要不…换个医院看看?省城的大医院?”
“看个屁!花钱!老子这身体…哎哟…”陈大富又捂着肚子蜷缩在沙发上,冷汗涔涔。
我默默地在厨房熬粥。白米粥,很稀。袅袅的热气升腾起来,模糊了我的脸。
“爸,喝点粥吧。”陈哲端着我熬好的粥,走到沙发边,语气带着“担忧”,“小柔熬的,养胃。”
陈大富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看那碗白粥,又看看陈哲,最后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厨房门口的我。那眼神里有怀疑,有惊惧,还有滔天的恨意。
“不喝!”他猛地挥手,差点打翻粥碗,“拿走!谁知道里面又放了什么脏东西!”
陈哲手稳,粥碗只是晃了晃,没洒。他脸上的“担忧”淡了些,语气也冷了下来:“爸,您这说的什么话?小柔好心好意。”
“好心好意?”陈大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挣扎着想坐起来,肚子一抽又瘫了回去,疼得直抽气,“她…她就是个丧门星!克死自己爹妈,现在又来克我!那天的汤…那汤肯定有问题!喝了那汤我才…哎哟…”
“爸!”陈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压过了陈大富的呻吟,“您疼糊涂了!那汤我也尝过,一点事没有!您就是自己不注意饮食,还怪别人?”
他顿了顿,看着陈大富痛苦扭曲的脸,语气又放缓,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听话,喝点粥。小柔熬了很久,火候正好。喝了暖暖胃,说不定能舒服点。”
他把勺子递到陈大富嘴边。
陈大富看着儿子近在咫尺的脸,那眼神里的坚持和一丝他看不懂的冰冷,让他打了个寒颤。他嘴唇哆嗦着,最终还是张开了嘴。
陈哲一勺一勺,耐心地喂着。动作和寿宴上如出一辙。
王春梅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一个字也没敢吐出来。她第一次在这个家里,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寒意来自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陈大富的“病”越来越重。腹泻变成了便血。腹痛从间歇性变成了持续性,折磨得他夜不能寐,眼窝深陷,整个人瘦脱了形。他不再去公司,整天躺在家里哀嚎。
家里的钱,像流水一样淌进医院。检查费,药费,名目繁多的“专家会诊”费。王春梅的首饰盒,开始空了。
“阿哲…你爸这病…钱…”王春梅拉着陈哲的胳膊,哭得眼睛红肿,“妈那点私房钱,还有你爸公司账上的流动资金,都快…快见底了…”
陈哲皱着眉,一脸“沉重”:“妈,爸的病要紧。钱的事,我想办法。”他拍了拍王春梅的手背,“您那些首饰…要不先…”
王春梅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子,那里还挂着那条最粗的金链子:“不…不行!那是妈压箱底的…”
“妈!”陈哲打断她,语气带着疲惫和不耐,“是爸的命重要,还是这些死物重要?您放心,等爸好了,我给您买新的!更好的!”
他眼神里的压力让王春梅无法抗拒。她颤抖着手,开始摘耳环,取镯子,最后,万分不舍地,解下了脖子上的金链子。
陈哲面无表情地接过那堆还带着王春梅体温的金饰,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