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水洒了一地。
也惊醒了沉浸在自我折磨中的她。
2.
苏婉的尖叫引来了我爸林建国。
他一进门,就看到瘫坐在地上的苏婉,和一地狼藉。
「你又发什么疯!」林建国眉头紧锁,语气里满是厌烦。
苏婉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他叫……晚晚……」
林建国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一个奶娃娃,能知道什么?你真是魔怔了!」
他走过来,把我从摇篮里抱起来,粗糙的胡茬蹭得我脸颊生疼。
「我们念儿真棒,都会叫人了。」
我看着他,咯咯地笑,口齿不清地重复:「晚……晚……」
林建国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苏婉:「你教的?」
苏婉拼命摇头:「不是我……我没有……」
「不是你还能是谁!」林建国把火气都撒到她身上,「整天阴阳怪气的,是不是非要把这个家搅散了你才甘心!」
他抱着我,不再理会地上的苏婉。
但我能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臂,有些僵硬。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滋生。
从那天起,苏婉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恐惧和悲伤,而是掺杂了浓浓的惊疑和探究。
她会趁林建国不在家的时候,抱着我,一遍遍地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睁着乌黑的眼睛看着她,不哭不闹。
直到她崩溃地把头埋进我的襁褓里,压抑地哭出声。
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悲伤和恐惧的味道。
和那天柴房门口,一模一样。
我快一岁的时候,已经能扶着墙走几步了。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苏婉在院子里洗衣服,林建国在屋里睡午觉。
我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挪到了柴房门口。
那扇门虚掩着,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
我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推开了门。
里面阴暗潮湿,角落里堆着杂物,那把砍死我和妹妹的斧头,就靠在墙角。
斧刃上暗红色的锈迹,在昏暗的光线里,像凝固的血。
我走过去,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那冰冷的斧刃。
然后,我转过头,看向院子里的苏婉。
她正把洗好的衣服晾在竹竿上,没有注意到我。
我张开嘴,用尽全力,发出一声响亮的啼哭。
那哭声凄厉,充满了恐惧,就像林晚被拖进柴房时的最后一声哭喊。
苏婉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转过头,看到了站在柴房门口的我,看到了我正在触摸那把斧头的手。
她手里的衣服「啪」地掉在地上。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了下去。
她的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泪水,疯狂地从她空洞的眼眶里涌出。
我朝着她,咧嘴一笑。
然后,我奶声奶气地,清晰地喊了一声:「妈妈,疼。」
3.
「啊——!」
苏婉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连滚带爬地朝我扑过来,一把将我从柴房门口抢走。
她抱得那么紧,仿佛要将我揉进她的骨血里。
我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抖得像一片濒死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