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黄伟明被这番话堵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憋得通红，“少给我来这套！现在、立刻、马上！把你的破电脑连上！把系统恢复！否则……”
“否则什么？”我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扣钱吗？黄总，我的提成已经被扣完了。按照合同，只要我每天准时出勤，完成岗位基本职责，您好像也只能扣我这点基本工资了。”
“林默！”黄伟明咆哮，声音震得话筒都在嗡响，“你他妈是不是不想干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
“黄总，现在是下班时间。如果没有其他工作安排，我要享受我的个人时间了。再见。”
说完，电话被挂断了。忙音嘟嘟地响着，像一记记耳光抽在黄伟明脸上。
他猛地将话筒砸回座机，巨大的声响让旁边的赵峰和助理都吓得一哆嗦。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因为暴怒而布满血丝，脖子上青筋暴起。
“反了！反了天了！”他喘着粗气，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猛地转身，一把推开挡路的椅子，大步流星地冲出办公室，直奔我的工位区域。赵峰和助理面面相觑，赶紧小跑着跟上。
办公区里还没走的人被这动静惊动，纷纷从隔间里探出头，又吓得缩回去，大气不敢出。
黄伟明冲到我的工位前，那里空空荡荡，电脑已经关机，桌面上除了公司标配的显示器键盘鼠标，干净得像是没人用过。只有那个冰冷的打卡机，屏幕幽幽地亮着，显示着时间：18:15。
他对着空位，无处发泄的怒火几乎要把他点着。他猛地回头，猩红的眼睛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员工，咆哮道：“看什么看！都不想干了是不是？！”
所有人瞬间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塞进抽屉里。
就在这时，电梯间方向传来“叮”的一声轻响。
黄伟明猛地扭头看去。
我手里端着一杯刚从楼下咖啡店买来的拿铁，慢悠悠地踱步走了进来，像是根本没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咖啡杯上升腾着袅袅热气，香味淡淡地飘散开。
黄伟明所有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出口，他像一辆失控的坦克朝我冲过来，几乎是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林默！你他妈还敢回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眼里还有没有公司！有没有纪律！”
我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因暴怒而扭曲的脸，甚至还有闲心低头吹了吹咖啡上的浮沫。
然后，我抬起手腕，露出手表，又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最后，目光落在那台打卡机上。
时间：18:17。
我抬起眼，迎上他恨不得吃了我的目光，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冰冷的弧度。
“黄总，”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下午六点整下班。请问，您还有事吗？”
黄伟明所有的咆哮和怒骂瞬间卡死在喉咙里。
他脸上的肌肉僵硬地凝固在一个狰狞的表情上，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映出我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嘲讽的脸。那是一种极致的错愕，混杂着无法置信，以及一丝猝不及防的、被看穿所有虚张声势后的茫然。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这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