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诚？奉献？
狗屁。
拔掉针头的时候，护士惊叫着冲过来。我没理会，扯掉身上那些黏黏糊糊的电极片，扶着冰冷的床沿站起来，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但撑住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清晰得可怕，压过了所有虚软和眩晕。
“你干什么！你不能出院！”护士试图拦我。
“死不了。”我的声音嘶哑，但平静得出奇，“麻烦您，办出院手续。”
走出医院大门，凌晨的空气清冷潮湿，吸入肺里，带着一股决绝的味道。天边已经泛起了灰白，城市像一头苏醒的巨兽，开始吞吐忙碌的废气。我一夜未睡，脸色大概难看得像鬼，但眼睛亮得灼人。
回到家，那个堆满了公司设备、像个次级办公室的狭小空间。那台我私人买的、顶配的电脑主机还在低声嗡鸣，屏幕亮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流还在不知疲倦地滚动，为公司那个“至关重要”的项目提供着算力支持。我平时宝贝得不行，此刻看着，只觉得讽刺。
我走过去，手指悬在电源键上方，停顿了一秒。
然后，毫不犹豫地，狠狠按了下去。
嗡鸣声戛然而止。屏幕瞬间漆黑，映出我毫无表情的脸。
世界清静了。
第二天，我准时九点踏入办公室。一分不早，一分不晚。打卡机发出清脆的“嘀”声。
办公室里依旧弥漫着熟悉的熬夜加班味，几个同事眼圈乌黑，捧着浓咖啡，对着屏幕一脸苦大仇深。有人抬头看见我，似乎有些惊讶，大概以为我至少会休息一天。
我没说话，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电脑开机，登录内部通讯系统。忽略掉那些堆积如山的未读消息和@提醒，尤其是技术总监和老板黄伟明的。桌面上，还放着昨晚没吃完的半包饼干。
十点整，部门早会。黄伟明踩着点进来，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到我，脚步顿了一下，眼神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威严。他没提我昨天没来，也没问一句我为什么脸色这么差。会议内容照旧是打鸡血、画大饼、压任务。说到那个关键项目时，他声音提高了八度：“服务器资源一定要保障！数据跑批不能停！这是公司的生命线！小林，”他目光扫过我，“你那边进度怎么样？”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说：“在我的私人设备上跑数据的部分，昨晚停了。公司分配的服务器资源不足，我无法继续。”
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一下。几个人惊讶地看过来。私人设备给公司干活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但没人会直接捅破。
黄伟明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而且是在会议上。他皱了皱眉，带着明显的不悦：“资源问题会后再说！你自己想办法克服一下！公司不会忘记你的贡献！”
贡献。值负八万。
我没再说话，低下头，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像是在记录会议纪要，实际上，我关闭了几个正在后台运行的公司程序窗口。
会议结束，众人麻木地散开，继续回到工位上当牛做马。我拿起水杯，去茶水间慢条斯理地泡了杯茶，用的是自己买的、最好的茶叶。回到座位，戴上耳机，点开一个与工作无关的技术论坛，慢悠悠地浏览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