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不可能。
但我别无选择。
我把自己关在密阁,不眠不休。饿了啃一口送来的冷馒头,渴了喝一口凉水。我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先帝的笔触里——他的起笔、顿挫、飞白……
三天后,我将一幅临摹的《秋山行旅图》送了下去。
这幅画,我自信就算是宫里最老道的鉴宝太监,也看不出真假。
七王爷在灯下缓缓展开,只看了一眼。
“笔法精妙,无可挑剔。”他淡淡评价。
我刚要松一口气,他却将画卷移到了烛火之上。
“王爷!”我惊呼。
火苗瞬间吞噬了宣纸,将我三日的心血化为灰烬。
“可我要的,不是这个。”他抬起那双冰冷的眸子,“你画的,只是一个山水画师。而我要你画的,是‘皇帝’。”
他丢给我另一卷画轴,上面只有一个字——“杀”。
是先帝御驾亲征时,阵前所书。那股杀伐决断之气,几乎要透出纸背。
“先帝的遗诏,是要从他几个儿子手里抢回皇权。”七王爷的声音阴冷,“这道遗诏,必须有血腥味。我要的不是形似,是先帝的‘杀气’!”
我如坠冰窟。
他要我临摹的,是先帝的“杀心”。
“重画。”
从那天起,我陷入了地狱。
他开始用更“变态”的方式折磨我。稍有不慎,便是劈头盖脸的斥责。
“手腕无力!先帝是提剑的手,不是你这提笔的手!”
“杀气不够!你爹没教过你,用墨要像用刀吗?”
他甚至开始断我的食物。
“画不出杀气,便不配吃饭。”
我被逼到了极限。不分昼夜地画,画了撕,撕了画。我的精神高度紧绷,胃里饿得痉挛,手腕酸痛到几乎抬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在又一次落笔失败后,眼前一黑,栽倒在画案上。
……
我醒来时,是被一阵暖意唤醒的。
一件带着淡淡檀香的黑色外袍,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挣扎着坐起,才发现桌案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
密阁的门开着,楼下书房里没有点灯。
七王爷的轮椅,空荡荡地停在窗边。
我一惊,扶着楼梯的栏杆往下看。
月光下,那个本该双腿残废的男人,正负手而立,稳稳地站在窗前。他听到了我的动静,缓缓回过头来。
04章
我僵在原地,血液倒流,手脚冰凉。
他……他会站!
他那双残废了十年的腿,是装的!
月光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影,哪有半分病态。他根本不是什么残废王爷,他是一只收起了利爪、伪装成病猫的恶狼。
这十年,他到底在忍受什么?
“很惊讶?”他缓缓踱步,走出阴影,那张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
我这才发现,他比我想象的还要高。
“知道太多的人,活不长。”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我浑身都在抖,牙齿打颤,却拼命逼自己冷静下来。
他没有立刻杀我,是在等我的反应。
我若尖叫、求饶,下一秒,我就会和我爹一样,成为他密室里的一具“筹码”。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桌案前。
我没有看他,而是端起了那碗尚有余温的肉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