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有点事，”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疲惫，“我可能要提前回去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死寂。
过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这么快？你……你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她的反应，不是期待，是恐慌。
“怎么，不希望我回去？”
“不是不是，”她急忙解释，音调都变了，“我就是……太吃惊了。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到？我好准备。”
“不用，”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荒凉景象，“你不是要照顾妈吗？别分心了。”
“哦，对，对，妈这边离不开人。”
她如释重负的腔调，通过听筒传来，分外清晰。
挂断电话，我把手机还给了司机。
再开机时，就是审判。
我不想再听见她任何一句假话了。
2
卡车在市区边缘的客运站停下，我一刻没停，转了两次公交才回到我和林雪租住的小区。
那间顶楼的出租屋，是我下山前全部的家当交了一年的租金，每个月，我的血汗钱都准时打到她的卡上。
我曾无数次在爆破的间隙，幻想着她在这里等我回家的样子，幻想我们还清债务后的新生。
站在斑驳的铁门前，我却犹豫了，钥匙在手里冰凉。
我恐惧门后的景象，会彻底击碎我所有的坚持。
最终，我还是转动了钥匙。
屋里没人，窗明几净。
布置和我离开时没有太大出入，但角落里堆满了我不认识的东西。
门口的鞋架上，一双亮得刺眼的限量版球鞋，尺码比我的大两号。
沙发的扶手上，随意扔着一件我叫不出牌子的潮牌卫衣。
我走进卧室，墙上我们唯一的合影还在，照片上的林雪靠着我，笑得羞涩。
可床边的梳妆台上，却多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里面躺着一条钻石项链，吊牌还没摘。
我拿起吊牌，价格后面的零让我呼吸一滞。
我走到阳台，晾衣绳上挂着两套睡衣，其中一套丝质的男士睡衣，风格张扬。
空气里，残留着一股陌生的雪茄和香水混合的味道。
所有的一切，都在宣告，这个我用命换钱维持的“家”，早已换了主人。
我打开衣柜，我的几件旧衣服被塞在一个压缩袋里，丢在最底层。
衣柜的大部分空间，都挂着属于高宇的衣服，从休闲到正装，琳琅满目。
在柜子深处，我摸到了一个硬质的文件袋。
抽出来打开，里面是一份股份代持协议。
甲方是高宇，乙方是林雪。
协议旁，还有一本暗红色的房产证，地址是市中心最高档的别墅区，户主一栏，赫然写着林雪的名字。
我将文件袋重新封好，塞回原处。
然后，我走出门，在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一包最便宜的烟。
我没有高宇的联系方式。
但我知道，今晚他会在哪里。
新闻视频里提到了，今晚，他的公司要为新拿下的城西项目，在“帝豪酒店”举办庆功宴。
我回到出租屋，脱下身上沾满尘土的旧衣，从压缩袋里翻出我唯一的一套西装。
还是我们结婚时买的。
镜子里的人，皮肤黝黑，眼神锐利得像刀。
3
帝豪酒店，本市最顶级的宴会场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