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抵达时，庆功宴正在最大的宴会厅里进行。
我没有请柬，直接从侧门走了进去，震耳的音乐和交谈声浪涌来。
高宇站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中央，手持香槟，意气风发。
林雪就站在他身侧，挽着他的手臂，一身银色晚礼服，光彩照人，俨然是这里的女主人。
我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靠近门口的宾客最先注意到我这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人，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
林雪的视线扫过人群，与我对上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血色尽褪。
高宇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我，他愣了一下，随即放下酒杯，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居高临下的笑。
他径直朝我走来，动作夸张地给了我一个拥抱。
“阿哲！你怎么来了？下山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他用力拍着我的后背，声音大到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他拉着我的胳膊，仿佛我们亲密无间，“这是我发小，李哲！在山里给国家搞建设，好几年没见了，大家欢迎一下！”
“欢迎欢迎！”
“高总的发小啊！”
高宇让侍者给我递上一杯酒：“阿哲，好久不见，这杯你必须喝了！”
我接过酒杯，仰头喝干。
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像一条冰蛇。
“痛快！”高宇大笑，接着转身搂住林雪的腰，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雪儿，来，给你哲哥倒杯酒，他可是我们的大功臣。”
林雪的身体明显一颤，她端着托盘走过来，眼神躲闪，声音细若蚊蚋：“哲哥……你……你怎么来了。”
我看着她华丽的妆容，看着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看着她对另一个男人言听计从的姿态。
我的心，像被爆破的山石，碎得彻底。
“弟妹，”我开口，声音干涩，“这杯酒，我受不起。”
“弟妹”这两个字，让林雪手里的托盘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高宇的笑容也收敛了。
宴会厅里靠近我们这一角的音乐声，仿佛都停了。
一个看起来是高宇助理的年轻人立刻上前解围：“这位先生说笑了，林小姐是我们高总的未婚妻，您这么称呼不合适。”
“未婚妻？”我重复了一遍，视线在高宇和林雪之间移动，“高总，你这庆功宴，排场真不小。”
“当然，”高宇恢复了那副志得意满的神态，“我和雪儿的事，自然要办得风风光光！不像有些人，窝在山沟里，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场面。”
他的话，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
我和林雪结婚，只在老家摆了两桌酒。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她，才进山去挣那份卖命钱，想早日还清债，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现在看来，她找到了更安稳的“家”。
4
“钱确实能改变很多事。”
我看着高宇，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能买来晚礼服，能买来钻石，能买来想要的生活。”
我的话音不高，但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
高宇脸上的得意僵住了，他没完全明白我的意图。
林雪手中的托盘终于拿不稳，“哐啷”一声砸在光洁的地板上，酒杯碎裂四溅。
“李哲！你是不是疯了！”她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