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边境深山做爆破工的第五年,信号成了最稀罕的东西。
只有每月补给车来的时候,我才能蹭着微弱的信号,给妻子林雪发几条报平安的消息。
“阿哲,家里都好,不用挂心。”
“山里湿气重,你的旧伤要注意。”
看着这些字句,我觉得这五年远离人烟、与炸药为伍的日子没有白熬。
再坚持一年,我就能还清家里的债,堂堂正正地回家。
这天,休息的工棚里异常嘈杂,年轻的工友小李举着手机大呼小叫。
“快看!我们市的杰出青年!高宇!太牛了!”
“我靠,这不就是咱们矿老板的儿子吗?”
我没在意,直到小李把手机怼到我面前。
“哲哥,你看他旁边的女的好漂亮,说是他未婚妻,叫什么……林雪。”
视频里,本地新闻台的记者正对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进行专访。
那个男人我化成灰都认识,我的发小,高宇。
而他身边那个身着高级定制套装,笑容得体的女人,是我离家五年,拼命赚钱想给她幸福的妻子,林雪。
我的世界瞬间静音,只剩下心脏擂鼓般的巨响和远处山风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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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死地盯着屏幕,反复确认,可画面中巧笑倩兮的女人就是林雪。
工友们还在热议:
“乖乖,这高总年纪轻轻,未婚妻还这么有气质,人生赢家啊!”
“这女的一看就是大家闺秀,高总眼光真毒!”
高宇在视频里满面春风地对着镜头:“我和雪儿能走到今天,离不开她默默的支持。”
我感到一阵眩晕,胸口闷得发慌。
此时,小李还在旁边感叹。
“哲哥,你说我们拼死拼活一个月挣几个钱,人家这才是生活啊。有钱真好。”
我看着视频里那张熟悉的脸,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
五年,我把所有工资,除了最基本的生活开销,全部转给了她。
一部分还债,一部分给她生活。
现在,我的妻,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没有感觉。
“借我用下手机。”我对小李说。
我直接找到了工头老王。
老王正蹲在地上抽旱烟,眯着眼看我走过来:“阿哲,啥事?”
“王叔,我家里有急事儿,得马上走。”
我的语调没有起伏,像一潭死水。
老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透着审视。
他清楚我的为人,五年来,塌方、暴雨,什么险境没遇到过,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很急?”他吐出一口烟圈。
“十万火急。”
他不再追问,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假条,签上名字塞给我。
“去财务那结了这个月的钱。补给车正好要下山,你跟着走。家里的事情弄利索了,还想干就回来。”
“谢了,王叔。”
一个小时后,我坐在颠簸的物资卡车上,身后是连绵不绝的苍茫群山。
山路的尘土灌进车厢,呛得人喉咙发干。
我用小李的手机,拨通了林雪的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阿哲?”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洞,背景里有细微的人声。
“你在做什么?”我问。
“我……我在妈这边呢,她身体有点不舒服。”她的回答透着一丝慌张,“你怎么现在打过来了?信号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