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教堂像被投入了沸水的滚油，瞬间炸开了锅。震惊的抽气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愤怒的呵斥和难以置信的议论声轰然爆发，混乱的音浪几乎要掀翻穹顶。宾客们有的惊惶失措地站起来，有的茫然四顾，有的愤怒地指责，有的举着手机慌乱地拍摄。圣洁的婚礼现场，顷刻间沦为一场荒谬绝伦的闹剧。
伴娘林薇冲了过来，脸色煞白，慌忙脱下自己的浅色小外套，手忙脚乱地想遮住尹莱胸前那道巨大而狰狞的裂口。“莱莱！莱莱别怕！”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尹莱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感知。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地上那片被寒珏丢弃的破碎蕾丝。上面沾着一点点她刚才被水晶划破指尖留下的、刺目的鲜红血迹。
像一朵绝望绽放的小花。
“脏……”她嘴唇翕动，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眼神空洞得吓人，“他说……脏……”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狠狠捏碎。巨大的眩晕感袭来，眼前斑驳的彩绘玻璃、混乱的人群、父亲焦急扭曲的脸……一切都开始旋转、模糊、褪色。
“莱莱！撑住！莱莱！”林薇的哭喊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传来，遥远而不真实。
尹莱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像一片被狂风撕碎的叶子，坠入无边的黑暗。意识沉沦的最后一秒，只有教堂穹顶那冰冷的光，和红毯上那片沾着血污的碎纱，烙在眼底。
第三章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浓得呛人，冰冷、刺鼻，无孔不入地钻进鼻孔。VIP病房的窗帘拉得很严实，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和声响，只留下床头一盏小灯，发出惨淡昏黄的光。
尹莱躺在宽大的病床上，像一具精致的瓷偶。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窝下有浓重的青影，干裂的嘴唇紧紧抿着。她已经醒了很久，只是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繁复的浮雕花纹。手腕上打着点滴，冰凉的液体一点一滴注入血管，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发出细微的声响。林薇端着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脸上带着浓重的忧色和无法掩饰的疲惫。
“莱莱？”她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碎什么，“喝点水好不好？”
尹莱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林薇脸上，却没有焦点，依旧空洞一片。她微微摇头，干涩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林薇的眼圈瞬间又红了。她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在床边坐下，伸手想帮尹莱掖一下被角，却被对方下意识地、微弱地避开了。
那微小的躲避动作像根针，扎得林薇心口一痛。她收回手，声音哽咽：“莱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怪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寒珏他…他居然这么…”
她的道歉语无伦次，带着深深的自责和后怕。她组织了一晚上的语言，此刻面对好友死寂般的眼神，全乱了。
尹莱的目光终于聚焦了一点，落在林薇脸上，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薇薇…照片…谁拍的？”
林薇身体一僵，脸上掠过一丝茫然和恐惧：“照片？什么…什么照片？我不…”
“派对。”尹莱打断她，每一个字都吐得很艰难，带着巨大的痛苦，“我被蒙着眼睛……有人喂我葡萄……谁拍了照片？传给了寒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