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往常一样,对着迎上来的苏卿卿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眼神礼貌而疏离。然后便径直走向靠窗的那个固定位置——那里光线充足,可以望见窗外的梧桐和老街的行人,又相对安静。
“司寇先生,还是老样子吗?”苏卿卿温声问道,尽管答案早已了然于胸。
“是的,谢谢。黑爵士,不加糖奶。”司寇砚书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经过时间打磨的磁性,语调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他说话总是这样简洁明了。
“好的,请您稍坐。”
苏卿卿转身开始熟练地操作起来。她记得他第一次点单时,特意强调了要最醇厚的黑咖啡,无需任何调剂。
她便推荐了深度烘焙的“黑爵士”豆子,口感浓郁强劲,苦后回甘。他试过后,似乎很满意,从此便固定了下来。
司寇砚书落座后,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半旧的牛皮纸文件袋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脊有些磨损的精装书,安静地读了起来。他阅读的姿态极为专注,背脊挺直,目光沉静,仿佛周遭的一切闲聊、音乐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无法干扰他分毫。
他就像一幅定格的油画,沉稳、内敛,与咖啡馆温暖的怀旧气息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又隐隐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
苏卿卿将冲泡好的咖啡端过去,黑褐色的液体在洁白的瓷杯里微微荡漾,散发出浓郁热烈的香气。她轻轻将杯子放在他面前的杯垫上,没有多说一句话打扰。
他从书页上抬起眼帘,再次颔首致谢:“有劳。”
简单的交流后,便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苏卿卿继续招呼其他客人,擦拭杯子,或者整理书架;司寇砚书则沉浸在他的阅读世界里,偶尔端起咖啡杯小酌一口,动作优雅从容。
有时苏卿卿会忍不住猜测他的身份。退休的教授?学者?或者是哪位单位的老领导?他身上的那种沉稳气度和一丝不苟的习惯,绝非寻常百姓。但他从不与人攀谈,也似乎对老街坊的热闹议论毫无兴趣。他只是每天准时到来,喝一杯黑咖啡,看一小时书,然后准时离开,像一只准时的候鸟。
“卿卿,刚说的那事儿……”李大爷见司寇砚书已沉浸书中,便又旧话重提,眉头皱了起来,“我听居委会的老王说,好像有开发商看中咱们这块地了,说要搞什么商业开发!咱们这老街,这老房子,怕是保不住喽!”
这话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顿时激起了涟漪。
“啥?开发?我们都住一辈子了,这怎么能行?”
“就是!这梧桐树,这青石板路,拆了多可惜!”
“咱们这些老骨头,搬到哪里去啊?” 咖啡馆里的几位老邻居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担忧和焦虑的情绪迅速蔓延。
苏卿卿的心也微微沉了一下。这条老街承载了她太多的记忆,童年在这里奔跑,青年时从这里出嫁,退休后又回到这里开了这家小店。每一家店铺,每一棵梧桐,甚至每一块凹凸不平的石板,都像是老朋友一样。若真要拆了,无异于斩断了情感的根脉。
“大家先别急,”苏卿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安抚着众人
“消息还不一定准确,也许只是传言。就算真有这事,咱们也可以一起想想办法,向上面反映反映情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