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低头,目光落在我怀里烧得迷迷糊糊的乐乐身上,孩子的咳嗽声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揪心。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眉头紧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上车。”

“不,不用了,我……”我想拒绝,残存的自尊让我下意识地想逃离他。

“孩子要紧!”他低喝一声,语气严厉,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慑力。同时,他已经不由分说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我看着怀里难受的乐乐,最后一丝挣扎也消失了。是啊,孩子要紧。自尊在此时此刻,廉价得可笑。

我抱着乐乐,狼狈地坐进温暖干燥的车里。与他仅有一臂之隔,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车内的冷气,陌生又熟悉,让我浑身僵硬。

他对司机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正是我之前偶然得知他机组入住的那一家。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乐乐粗重的呼吸声和车外模糊的雨声。

我紧紧抱着孩子,低着头,不敢看他。能感觉到他透过后视镜投来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从我湿透的头发,扫过我廉价且湿漉漉的外套,最后定格在我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还有……一丝冰冷的怒意。

“看来,”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像淬了冰,“离开我,你果然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他的话像冰冷的针,精准地扎进我最痛的地方。我脸色煞白,手指掐进掌心,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是啊,我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大写的狼狈和笑话。

车很快到了酒店。

他先下车,撑开伞,绕到我这边拉开车门。

“下来。”语气依旧没有温度。

我抱着乐乐下车,跟着他走进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光洁的地板倒映出我们狼狈的身影,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前台人员投来好奇的目光,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直接无视了所有目光,对前台冷声道:“房卡。”

拿到房卡后,他几乎是半强制地,虚握着我的手臂,将我带进了电梯。

电梯镜面映出我们三人诡异的身影。他面色冷峻,我狼狈不堪,孩子病恹恹。

沉默像巨石一样压在胸口。

“叮”的一声,电梯开了。

他大步走出去,我抱着乐乐,踉跄地跟在他身后。

房间很大,很奢华,暖黄的灯光照得一切都不真实。他把乐乐放在床上,摸了摸他的额头,脸色更沉了。

他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语气又快又稳,安排着买药和请相熟的医生过来。

我站在房间中央,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痕迹。手脚冰凉,无处安放。

他挂了电话,看向我。

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渡。”他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这就是你选择的生活?”

他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捅进我的心窝。

疼得我蜷缩了一下。

是啊,我选择的生活。我活该。

我低下头,指甲掐进掌心,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

眼泪无声地落下。

9.

医生很快来了,看了乐乐,用了药。

孩子终于安稳睡去。

医生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空气静得可怕。

陆长风仍站在窗边,指间夹着烟,却没有再吸,任由烟灰簌簌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