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被父子俩这阵仗吓得嚎啕大哭。
朱琦君颤巍巍地扶住桌子,喃喃道:“我插足?我装好人?”
没有一个人站在朱琦君的身边,都俯视着她指指点点。
她不受控制地发抖,手颤抖着想伸出去揽住大哭的孙女。
孙女却躲开了她,越哭越大声:“奶奶好凶,我不要奶奶了,爷爷带我去找白奶奶!”
邹崇明恼怒得拍案而起,“你把小孩子都吓成什么样了!这么多年我处处忍让你,反倒是助长了你的脾气!”
他一把抱起孙女,摔门而出。
儿子看着朱琦君,深深叹了口气后,跟着出了门。
朱琦君回头看着厨房里已经做好的四菜一汤,早已凉透。
她静默地坐着,泪水无声落下。
直到天都黑尽了,也没有开灯。
今天,本是她和邹崇明结婚四十周年纪念日。
他从不记得。
但她每年都会在这一天,做他最爱吃的糖醋鱼,就当作是庆祝了。
儿媳加班到晚上九点,终于回到家,开灯后被朱琦君憔悴的身影吓了一大跳,“妈?不舒服吗?怎么不开灯?”
“你认识白世英吗?”朱琦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浑浊的眼光看着她。
六十五岁的她,是不是只能就这么忍到死。
第三章
儿媳马上反应了过来,默不作声地进了厨房,点着煤气灶,轻轻开口:
“妈,都到这个年纪了,他们也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况且您和爸一直都相敬如宾的,大家都看得出来是将就着过日子,您怎么突然将就不下去了呢?”
她怎么就是将就了呢?
朱琦君迷茫地看着厨房里忙着热菜的儿媳,脑子混沌。
往事桩桩件件,浮现在脑海。
半夜她痛经得直冒冷汗,邹崇明拍拍她肩膀就当安慰了,她现在才发觉,后来邹崇明嫌她吵,去了小房间睡觉。
她孕吐得脸色苍白,邹崇明只是递了杯开水,她现在才想起,后来邹崇明嫌她臭,说学校里教务繁忙,整宿没有回家。
她父母去世时,邹崇明连夜将她送回了老宅,她现在才想起,后来邹崇明嫌晦气,一直都没有为她父母得葬礼操过半分心。
......
难怪生下儿子后,他就直接跟她分房睡,再也没有过夫妻生活。
她从来没有挤进过他的心。
她甚至只是输给了一个以前从未出现,只是在他脑海里的人。
再也流不出泪水。
她嗓子干哑,似是在自言自语:“原来只有我看不出来是将就。”
儿媳炒菜的动作僵住,不忍再看她一眼。
两个女人无声地吃完饭,儿媳放下筷子,轻声道:“妈,如果过不下去了,就不过了。”
朱琦君愣愣地看着儿媳,“什么?”
六十五岁,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话音刚落,邹崇明一行三人到家,欢声笑语的,仿佛刚刚的争执从未发生。
他们略过了饭桌上的女人,径直回了各自房间。
抱怨的声音相继响起:
“琦君,桌子这么脏,今天还没搞卫生吗,一整天的时间都干什么去了。”
“妈,怎么衣服还没洗啊?大夏天的,捂一天就臭了!你不用上班闲得要命,连个衣服都不洗?”
“奶奶!老师都说了明天要带礼服裙去学校,你怎么还没帮我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