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住嘴,剧烈的咳嗽爆发出来,胸腔里仿佛藏着一只咆哮的困兽,撕扯着她的内脏,咳得撕心裂肺,眼前发黑。
身体蜷缩着倒在地上,冰冷的瓷砖贴着裸露的小腿皮肤,寒意刺骨。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和眼角无法抑制的滚烫泪水混在一起,滑落进鬓角。
病房门被推开,护士匆忙跑进来。“晓晓!林晓晓!你怎么又躺地上了!”护士焦急的声音像是隔着水传来,模糊不清。
林晓晓蜷缩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发抖。她闭上眼,耳边却清晰地回荡着苏阳最后那句带着破碎感和绝望的“抱歉”。
那是她的台词,是她为自己和他精心设计的告别语的终点。可现在,由他口中低低念出,却成了扎在她心底最深最痛的一根倒刺。
三天后,林晓晓出院了。医院外的空气带着一股尘埃与城市气息混杂的味道,她戴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
身体里那股熟悉的虚弱感沉沉坠着,仿佛四肢灌了无形的铅水。医生建议静养,最好回到更熟悉放松的环境。
槐花巷,那个位于城市边缘、带着陈旧时光痕迹的老城区,是林晓晓长大的地方。巷口那棵高大的槐树此刻叶子已经落光,只剩下遒劲的枝干沉默地刺向灰白的天空,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盛夏时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甜香余韵。
回到巷尾那间小小的老平房,属于姥姥的老房子。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经年累月的药箱味、樟脑味和晒干草叶的混合气息。
她推开吱嘎作响的木门,阳光透过老旧的雕花窗棂落在地面,形成一块块移动的光斑,空气里悬浮着细小的灰尘在舞动。院子角落,一只老旧的瓦缸里,冬天里枯败的荷叶杆无力地垂着。
就在她放下简单的背包,准备收拾一下这个清冷已久的屋子时,院门那扇斑驳的蓝漆木门被轻轻敲响了。
叩、叩叩。
那敲门声带着一种林晓晓熟悉的节奏和力度,每一次都像敲在她骤然紧缩的心壁上。她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脏狂跳,仿佛要挣脱束缚冲出喉咙口。血液一瞬间涌上头,又在下一秒因为剧烈的紧张而冰凉地沉向脚底。
“……谁?”她的声音干涩得不成样子,喉咙发紧。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门外沉默了一瞬。然后,是她刻入骨髓、日夜在梦境或噩梦里反复回响的、清朗又带着一丝低沉磁性的声音,只是此刻那声音里盛满了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疲惫。
“晓晓,是我。”
苏阳。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槐花巷,她从没带他来过,也没主动告诉过他具体地址。
大脑一片空白,寒意瞬间从脊椎窜到四肢百骸。她用力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甜腥的血味儿。不行,不能见他。
她现在这样子——苍白的脸,憔悴的病容,宽大衣服下瘦骨嶙峋的身体,还有那颗摇摇欲坠的心脏——绝对不能让他看见。绝不能。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调动所有的意志力,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冷漠,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她走到门后,隔着那扇薄薄的、并不隔音的木门,声音冰冷地传出去:“你怎么来了?有事?”
门外的身影似乎僵了一下。短暂的沉默后,传来苏阳的声音,比刚才更哑了:“晓晓,开门。让我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