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孽障,反了天了!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就不姓王……”
“嘭!”
枪响了。
“啊,我的耳朵,耳朵。”
招娣开枪打掉了王铁栓一直耳朵。
子弹顺着脑袋划过,打掉一只耳朵后又钻进了后面的老榆树里,留下深深的疤。
人群炸开了锅,却没人敢上前一步。
5
晚上,一群男人约好去偷枪。
夜色漆黑,院子静得出奇,最前面的人刚翻过土墙,突然惨叫一声,捂着眼倒下。
火光一闪,枪声在黑夜里炸开,血腥味随风飘散。
剩下的人吓得四散奔逃,只听见院子里传来低低的笑声,分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
大家都说,招娣在黑天里能看见人影,黑洞洞的枪口像长眼睛一样追着人,一咬一个准。
有人捂着伤口,眼睛里满是恐惧。
“死丫头家里有她娘的哭声,呜呜呜的,不干净,不干净啊!有鬼啊!”
有人说,听见女人哭,也听见婴儿哭。
有人说,看见土墙上趴着人影,眼睛一闪一闪绿得渗人。
风声愈演愈烈,偷枪的事也彻底断了。
只是那些被打伤的人,心里憋着气。
没分到东西的人,也憋着坏。
他们把招娣家的牲口毒死了。
猪圈里,两头老母猪口吐白沫,眼珠子都鼓了出来。
腥臭味混着馊味,呛得人直恶心。
再过几天,王麻子的几亩地也被村长分给受伤的村民,算作补偿。
招娣也不恼,她蹲在土墙根,看着这些人在自己的地里弯腰忙活。
烈日底下,汗水顺着他们脊背淌进裤腰里。
她笑了,嘴角裂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然后,她开始报复。
他们偷她的,她就偷他们的。
夜里,她钻进别家的院子,掏大粪浇到灶房的大锅里,水缸里,还偷鸡,最后再给草垛丢个火把子。
火苗子在黑夜里“呼”的窜起,照得她的影子极长。
她就蹲在火堆边,歪着头,对着烧焦的鸡肉嘀嘀咕咕。
村里人恨她,想杀她。
男人们举着锄头棍子,在村口嚷:“妖怪!妖怪!杀了她!”
她就站在不远处,土枪横在怀里,目光冷冷。
风一吹,乱发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只眼睛亮得渗人。
她没开口,只盯着,谁被盯到,谁就恐惧退后。
“以后王招娣就住在我家,我看着她。”
最后是村里的老寡妇开口,把招娣收养了。
老寡妇年轻时替人拐过不少媳妇,挣了不少脏钱,可惜有个傻儿子。
后来她找神婆算命,神婆说她作孽太多,报应到了儿子身上,才会烧成傻子,要想抱住他的,就得找个命硬的女人。
老寡妇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却在看见招娣时眼睛亮了。
村里人心里不满却不敢说,好多人娶媳妇都要靠老寡妇,大家只能默默忍下。
招娣跟了老寡妇以后,越长越壮,骨架撑开,远远看去像个小伙子。
她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粗糙,脚上裂开一道道口子,常常沾着血也不管。
村里男人抬不动的柴,她一口气能扛下山,走得风生水起。
打猎的时候,她能一个人压制一头野猪。
老寡妇喜欢坐在门口,眯着眼,叼着烟枪,看着招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