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金陵寒夜**
民国十三年,黎家后院的阁楼冷如冰窖。私生女黎歌蜷在角落,单薄的旧褂子挡不住刺骨寒意。楼下,父亲与大娘的争执声隐约传来,夹杂着姐姐黎娇的哭闹,只“沈帅”“替身”几个词如冰锥刺入她耳中。
一个粗鄙的婆子端着黑漆药碗闯入,捏住她的下巴强行灌下。药汁苦涩呛喉,婆子的催促冰冷刺骨:“喝快点!别误了正事!”
黎歌不知“正事”为何,只觉这寒夜漫长无边,一场将彻底吞噬她命运的阴谋,正无声逼近。
第一章 替身入笼
黄包车在沈府那扇气派的朱漆大门前停下时,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上这件旧旗袍的裙摆。
料子早已洗得发白,绲边也磨出了毛糙的边,像极了我在黎家的位置——一个连佣人都可随意怠慢的私生女,黎歌。这衣服,是姐姐黎娇不要了,才施舍给我的。
“低头!仔细你鞋底沾的灰,脏了沈帅的地板!”管家尖利的声音刺入耳膜,可就在我因紧张而微微踉跄时,那只手却又极其粗鲁地拽住了我的胳膊,稳住了我,仿佛我是一件即将碰坏贵重摆设的障碍物。
厅堂顶上的西洋水晶吊灯晃得人眼睛发疼。我被迫抬眼的瞬间,瞥见旋转楼梯的尽头,一道窈窕的身影快速闪过,空气里只留下一缕昂贵香水的气息,甜腻又冰冷。
是黎娇。我名义上的姐姐,与这座府邸的主人——军阀沈聿修有着婚约的正牌千金。
她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冷笑,缠绕着那缕香水味,拂过我的耳畔:“替身,就要有替身的觉悟。” 那句话轻飘飘的,却像鞭子一样抽下来,“聿修发作起来,砸碎的古董花瓶,可比你这条命值钱多了。”
沉重的、带着铁钉声响的军靴声,从走廊深处的阴影里一步步碾过来。我心脏猛地收紧。 他站在廊柱投下的暗影里,一身戎装,领口微敞,眼底翻涌着我完全看不懂的、近乎疯狂的暗潮。
一只戴着皮质半指手套的手伸过来,冰凉的指腹猛地掐住我的下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强迫我完全抬起头。
“抬头。” 他的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我的眉眼。
片刻,他喉间滚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果然像。”
像谁?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来不及捕捉任何念头,已被他身后的人粗暴地推搡着,跌进三楼一间华丽却压抑的卧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缠绕着枯藤的铁艺栏杆,像某种精致的囚笼。
管家面无表情地在门外落锁,“咔哒”一声,隔绝了所有。他的警告隔着厚重的门板传来,模糊却冰冷:“帅爷病中,最见不得人消失——想你母亲还能用上那些昂贵的西药,就乖乖待着,当好你的……花瓶,会喘气就行。”
第二章 疯爱如刃
那件象征着我所有屈辱的旧旗袍,在第一夜就被他撕成了碎片。
月光像一道惨白的伤口,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渗进来,切割在沈聿修的后背上,照亮那里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旧疤。也照亮了床头柜上那个精致的银框相片。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时兴的洋装,巧笑嫣然。她的眉眼与我竟有七分相像,唯独那右眼角下多了一颗小小的、我见犹怜的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