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机械地左右摆动,刮开不断坠落的雨幕。李伟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条蜿蜒在山间的公路,他已经记不清走了多少遍。
“爸爸,还有多久才到呀?”后座传来小女儿蕊蕊清脆的声音。
李伟的心脏骤然紧缩,通过后视镜,他看到七岁的蕊蕊正摆弄着她的兔子玩偶,妻子王芸在一旁温柔地梳理孩子的头发。这一幕如此熟悉,熟悉得令他窒息。
“快了,再拐过几个弯就到了。”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但喉结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是第几次循环了?二十七?还是二十八?李伟已经记不清。他只记得每一次循环都以蕊蕊的哮喘发作开始,以她的死亡结束。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该死的被遗忘在家中的蓝色哮喘吸入器。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车顶,发出令人焦虑的声响。李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副驾驶座前的小抽屉——那里本该放着蕊蕊的应急药物,但现在空空如也。
“爸爸,我有点喘不过气...”蕊蕊的声音突然变得微弱而急促。
李伟的心猛地一沉。来了,又来了。
王芸立刻转身,声音紧张:“蕊蕊?怎么了?药呢?李伟,快拿药!”
“我...我忘了带。”李伟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每个字都像刀片划过喉咙。
“什么?你怎么能忘了!”王芸的惊愕转为恐慌,她慌乱地拍着蕊蕊的背,“呼吸,宝贝,慢慢呼吸。”
李伟猛踩油门,汽车在湿滑的山路上加速飞驰。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会疯狂地寻找信号打电话求助,会发现最近的医院在四十公里外,会眼睁睁看着蕊蕊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失去所有色彩。
“爸爸...我好难受...”蕊蕊的呼吸变成尖锐的哮鸣音,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却吸不进足够的空气。
“坚持住,宝贝,医院马上就到了!”李伟嘶喊着,车速表指针不断右移,车辆在弯道上几乎失控。
但一切都太迟了。就像前二十多次一样,太迟了。
当蕊蕊最后一口呼吸停止在怀中,李伟的世界再次崩塌。他疯狂地捶打着方向盘,发出野兽般的哀嚎。雨声、妻子的哭声、自己的吼声混合在一起,然后——
一切重置。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机械地左右摆动,刮开不断坠落的雨幕。李伟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
“爸爸,还有多久才到呀?”后座传来蕊蕊清脆的声音。
李伟闭上双眼,泪水无声滑落。他又回来了,回到这个无法逃脱的地狱。
二
周琳踩下刹车,看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车流,烦躁地拍了拍方向盘。
“妈妈,还要等多久啊?”后座上的女儿婷婷嘟着嘴问。
“快了快了,导航显示前面有点堵车。”周琳勉强保持耐心,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母亲。母亲正低头看着手机,眉头微皱。
每周一次的探望姥姥之旅,原本是周琳珍惜的家庭时光。但不知从何时起,这段路变得异常漫长而重复。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漏了,一种隐约的不安萦绕心头。
“要不我们下次再去看姥姥吧?”婷婷突然说,“我想去公园玩。”
“不行,姥姥等着我们呢。”周琳轻声责备,但心里莫名一动。这个对话,这个场景,为何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