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什么好想的?她三年无所出,本就是七出之条!我没休了她,已是仁至义尽!依依身子弱,需要静养,需要名分!难道要她挺着肚子在外面被人指指点点吗?”陆瑾之的声音理直气壮,“至于镇北侯府……哼,沈锦瑟嫁给了我,就是我陆家的人,她的嫁妆自然也是我侯府的!难不成她还能搬回镇北侯府去?”
“你糊涂!”永宁侯夫人斥道,“那嫁妆单子在官府是有备案的!那是她的私产!”
“母亲!您就别瞻前顾后了!依依必须进府!她腹中的孩儿绝不能有任何闪失!沈锦瑟若识相,就该主动操办,全了大家的体面!若她不识相……”陆瑾之的声音冷了下来,“那就别怪我不念夫妻情分!一个无出的妇人,我休了她,天下人也说不出什么!”
我站在门外,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我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心底最后一丝对这桩婚姻、对这个“家”的温情的幻想,彻底熄灭了。
原来,我三年的辛劳付出,在他眼里竟是理所当然;我的嫁妆,竟成了他养外室、甚至意图休弃我的底气;我的宽容大度,竟被视作可以肆意践踏的软弱。
真是……好得很。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袖,脸上重新挂上平日里温婉得体的微笑,示意门口噤若寒蝉的小丫鬟通报。
“母亲,世子。”我缓步走进堂内,仿佛刚来,什么也没听见,“在聊什么呢?”
永宁侯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陆瑾之则皱紧了眉头,眼神躲闪,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锦瑟来了。”永宁侯夫人勉强笑了笑,“没什么,瑾之在跟我说些外头的闲事。”
陆瑾之却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我,语气生硬,带着一种破罐破破摔的蛮横:“沈锦瑟,既然你来了,我也就直说了。依依有了身孕,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让陆家的血脉流落在外。我要接她进府,给她名分。”
永宁侯夫人急得直给他使眼色,他却视而不见。
我静静地听着,脸上笑容未变,甚至拿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用我陪嫁里的茶具泡的。
“哦?”我放下茶盏,声音平稳,“柳姑娘有孕了?真是恭喜世子。不知世子打算给她什么名分?”
陆瑾之似乎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和得意,以为我妥协了,语气也缓和了些:“自然是贵妾。依依身子弱,需要好好将养。她进府后,一应吃穿用度,皆比照……皆按最好的份例来。你身为嫡妻,要大度些,好生照顾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贵妾?”我轻轻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世子安排得甚是周到。”
永宁侯夫人稍稍松了口气。
我却话锋一转,目光清凌凌地看向他:“只是,不知世子准备用哪项进项来支付柳姑娘这‘最好份例’的开销?是您那每年八百两的俸禄,还是母亲每月给您添补的那二百两银子?据我所知,您外头的那处宅子,每月的租金、仆役开销,以及给柳姑娘请医问药的银子,早已让您寅吃卯粮,甚至前几日还动了我嫁妆铺子里这个月刚交上来的三百两流水,说是应急。不知这应急,是不是应急在柳姑娘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