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更新时间:2025-09-16 02:32:07

沈砚青垂眸,看着那块莹白的暖玉在泥里打滚,边缘磕出了细纹。他知道,只要弯下腰,就能少挨一顿打,甚至能换来半个馒头。可不知怎的,膝盖像生了根,死死钉在原地。腕间的疤痕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那些年为了苟活弯过的腰、受过的辱。

“怎么?敢不听我的话?”沈砚礼抬脚就要踹过来,鞋尖带着风,眼看就要落在沈砚青背上。

“住手。”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沈知远不知何时站在游廊下,青灰色的常服衬得他面色愈发沉郁。他很少管后院的事,今日却破例了。沈砚礼悻悻收回脚,柳氏也收敛了气焰,笑着打圆场:“老爷来了?我们正跟砚青说笑呢。”

“父亲。”沈砚青低头行礼,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沈知远盯着他,目光复杂。这个儿子,他几乎忘了模样,只记得眉眼像极了那个早逝的舞姬——那个总爱在月下跳舞,眼睛亮得像星星的女子。他挥了挥手:“去干活吧。”

沈砚青刚走没几步,就听沈知远对身后的幕僚低声道:“七皇子那边,就派个不起眼的去应付吧,别惹祸,也别让人看出什么。”

夜里,沈砚青躺在草堆上,睁着眼看柴房顶的破洞。月光从洞里漏下来,照在他手里的半块馒头上——这是墨画趁人不注意塞给他的,还带着点余温。他小口啃着,干涩的面粉刮得喉咙生疼,却舍不得咽太快。

他想起生母临终前的样子,那个总是笑着叫他“青儿”的女子,躺在床上气若游丝,颤抖着塞给他一块绣着“晏”字的丝帕,说“若遇难处,可寻七皇子”。那时他才六岁,不懂这三个字的分量,只当是母亲糊涂时的呓语。如今丝帕被他缝在贴身的衣衫里,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侯府任何珍宝都珍贵。

第二天一早,侯府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了各个角落——侯爷要举荐沈砚青去给七皇子伴读。

柳氏在正厅里笑得合不拢嘴,跟来请安的夫人说:“砚青这孩子,虽出身低微,却也算有福气,能去宫里伺候殿下,是他的造化。”沈砚礼更是拍着沈砚青的肩,假惺惺地说:“弟弟放心去,宫里若有人欺负你,哥哥给你做主。”

只有沈知远,在他离府前把他叫到书房,扔过来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到了宫里,少说话,多做事,”沈知远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别给侯府惹麻烦,也……别丢了侯府的脸。”

沈砚青接过钱袋,指尖触到袋底硬物,棱角分明,像是块令牌。他不动声色地收好,低头道:“儿子省得。”

瑶光殿比想象中更冷清。

朱漆大门掉了块漆,露出底下的木头,院子里的草长了半尺高,风一吹沙沙作响。廊柱上的金漆剥落殆尽,几个老太监懒懒散散地坐在台阶上晒太阳,见他来了,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有个瘸腿的老太监指了指内殿:“七殿下在里面看书呢,你进去吧。”

沈砚青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混着旧书的油墨香,意外地让人安心。窗边的软榻上,坐着个少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湖蓝色锦袍,领口磨出了毛边,正捧着本书看得入神。阳光落在他脸上,衬得肤色有些苍白,右腿不自然地搭在矮凳上,脚踝处隐约能看到绷带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