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在流民区晃了两天。白天靠帮人渡化夭折孩童的游魂换半块干硬的麦饼,夜里就缩在破庙的屋檐下,听着风卷着流民的咳嗽声、孩童的哭声,还有远处城墙上守军的呵斥声,一夜一夜睁着眼到天亮。第一世他从没来过丰都,谢婉清把他直接接入谢家府邸,他以为那就是麒麟国最繁华的模样,直到现在才知道,繁华的影子外,是这样一片连呼吸都觉得沉重的土地。
“小兄弟,留步。”
身后传来一声唤,声音谄媚得像裹了层糖衣。田尘脚步一顿,指尖瞬间绷紧 —— 他太熟悉这种声音了,第一世骗他喝下锁阴汤的谢家侍女,语气里就是这种虚假的温和。他缓缓转身,看见一个穿灰布道袍的修士,道袍袖口磨得露了棉絮,腰间挂着个空荡荡的布袋,眼神却像钩子似的,直勾勾盯着他的胸口。
“看小兄弟面生,是刚从西边来的?” 修士凑上来,一股劣质香灰味扑面而来,“我观你身上有灵气,定是走阴人吧?”
田尘往后退了半步,本能地想解释 “我只是个流民”,话到嘴边却顿住了。第一世遇到这种情况,他早该慌得手足无措,甚至会跪地求饶,盼着对方能高抬贵手。可现在,掌心还残留着引魂铃的余温,青娘 “守好自己” 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想起离开雾隐村时,用阴界障眼术躲过谢家私兵的场景,深吸一口气,悄悄调动掌心的阴德 —— 那股被压下去的淡金光晕瞬间收敛,连带着引魂铃的震颤都停了。
“道长看错了,我就是个逃荒的,不懂什么走阴。” 他垂下眼,盯着修士的破鞋尖,声音压得很低。
修士的眼神暗了暗,伸手就要抓他的胳膊:“装什么装?你怀里的东西在发光,当我瞎?跟我走,我教你修功德,以后不用再蹲这破地方讨饭!”
那只手粗糙得像砂纸,带着常年握法器的厚茧,眼看就要碰到田尘的衣襟。田尘猛地侧身躲开,动作快得连自己都惊讶 —— 以前他连鸡都不敢赶,现在竟能躲开一个修士的拉扯。修士没料到他会反抗,踉跄了一下,恼羞成怒地骂:“给脸不要脸!真以为藏得住?在这丰都,想抢你阴德的人多了去了!”
骂归骂,修士却没再上前。田尘知道,阴界障眼术起作用了,对方已经感知不到阴德波动。他攥紧藏在袖中的引魂铃,慢慢往后退,直到退进流民堆里,才敢转身往破庙的方向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贴在身上凉飕飕的,可心里却涌起一股陌生的踏实 —— 原来他不是只能被人随意掠夺的,原来他也能靠自己的本事护住自己。
破庙的屋檐下,一个瞎眼的老走阴人正靠着墙晒太阳。老人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短褂,右眼蒙着块破布,左手攥着个缺了口的瓷碗,碗里躺着两粒干瘪的野果。田尘路过时,老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温和:“小兄弟,要不要吃口东西?”
田尘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在流民区遇到同类,可前世的经历让他不敢轻易信任任何人。他想起谢婉清当初也是这样,用 “给你安稳” 做诱饵,最后却抽干了他的阴德。
“你怎么知道我是走阴人?” 田尘问,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通道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