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理想。
他说，他要用“山海”，创造一个真正能理解人类情感的AI。
我当时笑他，说他是个妄想改变世界的堂吉诃德。
可我，却是那个，默默给他牵着马，递上长枪的，桑丘。
现在，他的长枪，被沈渊拿去，当柴火烧了。
那天晚上，王涛带着几个“山海”项目组的核心成员，约我在一家大排档见面。
几个月薪几万的顶尖程序员，坐在油腻腻的塑料凳子上，喝着最便宜的啤酒。
每个人，眼圈都是红的。
“芒姐，”王涛一口喝干一杯酒，声音哽咽，“你知道‘天穹’买我们过去，是干什么吗？”
我没说话。
“他们……他们让我们把‘山海’的核心算法，嫁接到他们的广告推送系统里！”
一个年轻的女孩，哭了。
“我们的‘山海’……是用来理解人，安慰人的……不是用来……计算怎么把东西更精准地卖给他们的……”
理想。
商品。
一行代码，两种命运。
王涛看着我，眼神里，还带着最后一点希望。
那种我曾经最熟悉的、下属对上司的、全然的信任。
“芒姐，你跟齐总说句话吧！他肯定是被沈渊骗了！他不可能就这么把‘山海’卖了的！那是他的心血啊！”
“是啊芒姐！他听你的！你跟他说，他一定会听的！”
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还以为，我月芒，依然是那个能为他们遮风挡雨的，无所不能的“芒姐”。
他们还以为，齐天，还是那个会为了一个算法和我争得面红耳赤的，理想主义者。
我看着他们期盼的眼睛。
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骗子。
我骗了他们。
我没能守住我们的公司。
我也……守不住他们的梦想了。
我拿起酒杯，喝干了里面冰冷的啤酒。
酒很苦。
像我的心。
“小涛，”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没用了。”
他们的表情，僵住了。
“我和‘创世纪’，已经没关系了。”
我看着他们一点点黯淡下去的眼神，缓缓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现在的齐天……我也不认识了。”
那一晚，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
我只记得，最后，我看着我那群失魂落魄的兵，一个个地离开。
我这个将军，仗还没打，就先被自己人，缴了械。
我守护了齐天的梦想。
我守护了我们的团队。
可到头来……
我谁也没能守护住。
5.
我开始，像一个幽灵，游荡在这座城市。
我能看见他。
或者说，我躲不开他。
地铁站的广告牌上，是他。
财经杂志的封面上，是他。
电视新闻里，是他。
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他。
“年度颠覆者：齐天与他的创世纪帝国！”
“‘创世纪’股价再创新高，齐天身价破百亿！”
“天才？疯子？齐天称，将用技术重新定义未来！”
他成了神。
一个被资本、媒体、和所有狂热的追随者，共同捧上神坛的，新时代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