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不是她的梦，
她只是闯进了别人的梦。
而梦，正在崩塌。
第二章 图书馆
（一）
裂缝在广告屏上停留了五秒，然后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抚平，霓虹重新合拢，草莓风再次吹来。可小梦已经记住了那条缝隙后的景象：灰黄天空、坍塌穹顶、漫天风沙。她低头看胸口发光的“87”，心跳与数字同步，像一枚被植入的倒计时。
“女娲，”她轻声唤，“我要去 39.9°N，116.3°E。”
客服 AI 用儿歌般的语调回答：“该坐标位于现实层封锁区，未成年人禁止进入哦。”
小梦没再说话。她转身，逆着人群往外滩北端的防汛墙走去。江面在她脚下升起薄雾，雾中隐现一条由纸屑铺成的小径，每一张纸都是泛黄的书页，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醒”字。她踩上去，纸页并不浸湿，反而托起她的身体，像一条无声的传送带。
身后，整个外滩的灯一盏盏熄灭，世界被折叠成一本合上的画册。
（二）
直径尽头是一扇老式地铁门，绿漆剥落，门楣用红漆写着“13 号线 国家图书馆站”。门框缝隙透出苍白的日光灯，灯管嗡嗡作响。小梦伸手推门，指尖刚触到铁板，门便自己滑开，一股陈旧的纸浆味扑面而来。
站内没有列车，只有一条废弃隧道，铁轨被黄沙掩埋。隧道壁上贴满海报，都是 21 世纪的文化公益广告：
“阅读，让灵魂有处安放。”
“国家图书馆——人类记忆的子宫。”
海报边缘卷曲，像被火烤过。小梦沿着铁轨往前走，脚下每踩一步，黄沙就陷下去一点，发出细微的“嚓嚓”声。她数着步子，数到 87 时，前方出现一道锈迹斑斑的卷帘门，门楣上悬着半块铜匾：
“国家图书馆 古籍阅览室”
铜匾下方，一盏应急灯忽明忽暗，灯罩里积满死掉的飞蛾。卷帘门半敞，刚好够一个小孩钻过。小梦弯腰，听见自己骨骼发出“咔”的一声轻响——那声音不属于 8 岁孩子，倒像年久失修的木门。
（三）
门后不是阅览室，而是一间圆形大厅，穹顶高耸，书架呈放射状排列，像一本被摊开的字典。书架之间没有楼梯，只有一条窄窄的滑索，索上悬着无数木盒，盒里装满被拆散的铅字。
大厅中央摆着一台老式控制台，荧光绿屏幕闪着光标，键盘是 20 世纪的机械轴，键帽磨得发亮。屏幕上滚动着一行字：
“欢迎回来，林小梦。
上次登录时间：2046 年 8 月 12 日 21:30:22
离线时长：141 年 零 27 天 4 小时 17 分”
小梦站在原地，脚底渗出冰凉的汗水。她并不记得自己登录过，可屏幕右下角跳出一张黑白照片：穿病号服的女孩剃光了头发，左腕扎着留置针，却在镜头前笑得露出虎牙。照片下方，一行手写体：
“如果梦永远好，就不要醒。——妈妈”
她伸手去摸屏幕，指尖刚碰到玻璃，整个大厅忽然亮起灯，书架开始旋转，像被上发条的巨大陀螺。铅字木盒纷纷打开，字母与汉字飘到空中，拼成一句话：
“梦蚀率 17.3%，继续合并或强制弹出？”
小梦喉咙发干，她问：“合并会怎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