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穿着件黑色的棉袄,头发花白,挽在脑后,脸上全是褶子,眼神刻薄得很。

她看都没看我,对着李老憨说:“打轻点,别打死了,三万块钱呢。”

李老憨这才停手,把扁担往地上一扔,喘着粗气:“娘,你看着她,别让她跑了。我去跟村长说一声,晚上请大伙喝酒。”

说完,就一拐一拐地走了出去,“哐当”一声锁上了门。

老太太走到我面前,用脚尖踢了踢我的腿:“起来,烧火去。别想着跑,这门是铁链锁的,窗户钉着木板,你跑不了。”

我趴在地上,后背火辣辣地疼,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李老憨他妈用烧火棍戳了戳我的后背,催着“赶紧起来干活”。

我疼得龇牙咧嘴,挣扎着爬起来,后背的伤口蹭到粗布衣服,钻心的疼。

老太太已经蹲在灶台边,指着一堆湿柴:“把火生起来,烧锅热水,再煮点玉米糊糊。”

我没吭声,走到灶台边蹲下。灶膛里积着厚厚的灰,湿柴根本点不着,烟呛得我眼泪直流。

老太太在旁边骂:“没用的赔钱货,连火都生不好,留着你有啥用?”

说着就抢过我手里的火柴,自己蹲下来鼓捣,嘴里还不停地骂,“当初就该让老憨买个机灵点的,你看隔壁王家的媳妇,又能干活又会来事,哪像你?”

我低着头,攥紧了拳头。隔壁王家?就是刚才在路上听见他们说的,三年前被拐来的那个?

我心里咯噔一下,悄悄抬眼往窗外看,隔壁也是间土坯房,门虚掩着,能看见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在院子里喂鸡,动作慢吞吞的,像是提不起劲。

没一会儿,玉米糊糊煮好了,稀得能照见人影,上面飘着几根没洗干净的菜叶。

老太太舀了一碗递给我,又端了一碗自己喝:“快吃,吃完了去喂猪,猪圈里的猪都饿一天了。”

那糊糊又涩又糙,我咽得嗓子疼,可饿了两天两夜,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灌。

刚吃完,老太太就把一个破木桶塞给我:“去村东头的井里挑水,猪食得拌水才吃得动。”

木桶比我想象的沉,空桶提着都费劲,更别说装满水。

我走到村东头的井边,井沿滑溜溜的,长满了青苔。

旁边有个洗衣服的女人,正是刚才在隔壁院子喂鸡的那个,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没说话。

我学着别人的样子,把水桶放进井里,使劲往上提。

水刚到井沿,手一滑,水桶“咚”地掉回井里,溅了我一身水。

初春的水冰凉刺骨,我冻得一哆嗦。

“我帮你吧。”洗衣服的女人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

她站起身,走到井边,熟练地把水桶提上来,装满水,又帮我把扁担架在肩上,“你刚来,挑不动,慢点开。”

“谢谢你。”我小声说,心里涌起一点暖意。

“别谢我,小心被人看见。”她赶紧低下头,继续洗衣服,“我叫王秀,你呢?”

“陈春燕。”

5

“别想着跑,没用的。”王秀头也不抬,声音压得更低,“我刚来的时候也跑过,跑到后山被抓回来,打断了一根肋骨,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床。这村里的男人都盯着,后山全是悬崖,根本出不去。”

我心里一沉,刚涌起的暖意瞬间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