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裙子挂在衣柜里,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香——那是他常用的牌子。第二天早读课,他经过我座位时,低声说了一句:“记得把练习册做完。”我抬头看他,他嘴角微微翘起,像藏着什么秘密。
周六早晨,他骑着一辆旧自行车在校门口等我,车后座绑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相机和三明治。“走吧,放松一下。”他说得云淡风轻。我坐在后座上,手抓着他的衣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时,他回头喊了一句:“抓紧了!”
我们去了城郊的湖边,阳光洒在水面上,粼粼的像镜子。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台新相机:“给你拍几张照片。”他调试镜头的样子很认真,我站在湖边的柳树下,风吹动我的裙摆,他按下快门时,我听见快门声咔嚓作响。“笑一个。”他蹲在地上调整角度,我忍不住笑了,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亮得不像话。
中午我们在湖边野餐,他递来一块三明治:“饿了吧?”我咬了一口,发现里面夹着火腿和芝士——上次在办公室,我随口提过喜欢这个口味。“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他笑了笑:“猜的。”
吃完饭他陪我散步,湖边的小路铺满落叶。他突然停下脚步:“累了就休息会儿。”我们坐在长椅上,他拿出那本《傲慢与偏见》:“继续读吧。”我翻开书页,纸张散发出淡淡的油墨味,他靠在我肩膀上,轻声讲解生词和句子。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用相机拍了一张合影:“留个纪念。”回家的路上,我问他为什么要买相机,他沉默了一会儿:“想留住一些东西。”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母亲的病情稍微稳定,他难得有半天空闲,却全都用来陪我了。
第二天上课时,他经过我身边,低声说了一句:“照片洗好了再给你。”我抬头看他,他目光闪躲了一下,像做了什么亏心事。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有些感情早已悄然滋长,像湖边的野草,挡都挡不住。
4
姐姐的耳光来得比承诺快。办公室窗外,她新做的美甲划破我留纸条的《黄冈密卷》,林晏的茶杯第三次震响。这次他喉结没动,只把订婚请柬往抽屉深处推了推——请柬旁边放着张专家的联系方式,上面写着“陈梅托人找的,需尽快确定婚期”。
我烧掉所有纸条那晚,硫酸腐蚀铁锁的嘶嘶声,像他当年在仓库的喘息。灰烬里“对不起”的铅笔印,被月光照得像块疤。泳池的铁门挂着两道锁,铜钥匙在门卫大爷腰带上晃。我蹲在校门口干呕,指甲掐进掌心嫩肉,“丫头咋了?”大爷弯腰时,老年斑皱成地图上的沼泽。我一把扯下钥匙,跑起来时听见他在后面碎骂的声音,可我只想再看看那个浅水区,看看我们曾经拥抱过的地方。
泳池的水黑得像隔夜中药,林晏站在浅水区,篮球服下摆滴着水。他的眼睛比池底还浑浊。“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笑他睫毛沾水珠的样子真蠢,他突然把我抱进怀里:“高考前别见了,安心备考。”
“我跟你在一起不影响学习的,你看我成绩不是在进步吗?”我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