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色长夜烬芳华
我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为黯羽洗脚。洗脚水浑浊不堪，映出我卑微的倒影，还有她那张春风得意的脸。
「姐姐做了我五年洗脚婢。」她嗓音甜腻得发颤，「明日我就要嫁予太子殿下了。」脚尖突然挑起水花，溅湿我的前襟。
我擦去眼角的污水，声音温顺：「望妹妹常回府探望姐姐。」
她忽然掩面啜泣，肩头轻颤却泄出笑声：「当年姐姐为护我被歹人掳走，整整三年杳无音信……后来你逃回来了。」她抬起脸，面上干干净净不见泪痕，笑得妖娆：「你衣衫褴褛归来，颈间烙着北狄奴印，守宫砂也消失了。相府嫡女岂能失贞？从此爹爹让我顶替你成为嫡女，而你，沦为最低等的奴仆。」
她拔下髻间赤金簪，递到我眼前，金光刺目却透着森森寒意：「姐姐，你心中可恨？」
我接过发簪，缓缓摇头。
「这簪子，赏你了。」她轻笑，如同施舍街边野狗。
我捧着发簪，指尖微颤，显得惶恐不安：「这般贵重的簪子，奴婢不配……」
「不过是寻常物件，收着罢。」她不耐烦地摆手。
「妹妹能否……先闭上双眼？」我抬首，眸光怯怯。
她蹙起眉头，在我哀恳的目光下终是不耐烦地合眼。
就是此刻！我眼底的恭顺骤然化作淬毒利刃，高举赤金簪，用尽全身气力朝她娇嫩的面颊狠狠划下！
「啊——！！！」凄厉惨叫撕裂夜幕。
黯羽捂住脸庞，鲜血如泉涌从她指缝间喷薄而出，顷刻染红她华贵的衣襟。她惊恐地扑向妆镜，镜中映出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自左额贯至右下颌，几乎将她半张脸劈成两半！
「我的脸！我的脸！！」她望着镜中恶鬼般的自己发出非人哀嚎，转身疯魔般向我扑来：「我杀了你这贱婢！！」
我轻易擒住她挥来的手腕，反手将她死死摁在梳妆台上，抄起一旁净手的盐壶，毫不留情浇向她鲜血淋漓的伤口！
「啊——呃啊——！」她痛得浑身抽搐，嚎叫渐次嘶哑破裂。
窗外惊雷炸响，闪电劈亮昏暗内室。镜面照出我的容颜溅了几点血珠——我竟在笑，那笑容冰冷彻骨，映着道道电光宛若从地狱爬归的修罗。
我拾起染血的赤金簪，从容不迫簪入自己云鬓，又指尖蘸取她颊边鲜血细致涂染唇瓣。血色秾丽衬得我面色愈发苍白。「多美的胭脂。」我对着镜中人喃喃自语。
丫鬟婆子们被惨叫声惊动推门涌入，目睹这血腥场景俱是骇然惊叫。「天啊！出人命了！」「快！快去请相爷！」
我不再看她们，转身步入屋外倾盆暴雨之中，任冰雨冲刷裙摆污浊的血渍与泥泞。雨水模糊我的视线，我却越行越疾，最终在雨中狂奔起来。压抑五年的笑声终于冲破喉咙，挟着癫狂与绝望在雷雨声中恣意回荡。
直至一柄冰冷长剑猛然横架于我颈项，力道之重几乎割开肌肤。父亲伫立雨中，面色铁青眼中翻涌滔天怒火与厌恶：「孽障！竟歹毒至此！早该任你死在外头！」
我止住笑，缓缓抬手死死握住锋利剑刃。掌心瞬间皮开肉绽，滚烫鲜血混着冷雨汩汩淌落渗入泥泞。「杀了我啊，父亲。」我直视他几欲喷火的双眼，声线平静得可怕，「现在就杀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