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草原的约定
从那天起，林小满的日子变得规律起来。每天早上她先帮阿婆挤牛奶，阿婆教她怎么握奶桶，怎么避开牛的尾巴；上午去读书角整理书，孩子们会准时来，有的坐地上看书，有的围着她问城里的事；下午如果没风，她就跟着阿婆去草原上捡牛粪，阿婆教她认哪些牛粪是刚晒透的，哪些适合烧炉子；晚上躺在毡房里，阿婆会给她讲草原的故事，讲格桑花的传说，讲她年轻时跟着马队去拉萨的经历。
林小满的笔记本渐渐写满了。她记下阿婆做酥油茶的步骤，记下孩子们说的有趣的话，记下草原上不同时间的天空颜色——清晨是淡紫色的，中午是湛蓝色的，傍晚是橘红色的，夜里则缀满了星星，近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她还学会了唱阿婆教的藏歌，虽然发音不太准，可每次唱的时候，阿婆都会跟着一起哼，脸上的笑容比格桑花还好看。
日子过得快，转眼就到了十月。草原开始变冷，夜里会下霜，格桑花也渐渐谢了些。有天晚上，阿婆坐在炉边，看着火苗发呆，突然说：“支教队的车，下周该来接你了吧？”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沉。她居然忘了，她的支教期只有一个月。这些天在草原上的日子太快乐，她几乎忘了自己还要回城里，回那个有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地方。“阿婆，”她小声说，“我能不能多待几天？我还没跟您学完编羊毛绳，还没看够草原的日出。”
阿婆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只是第二天一早，就把她的帆布包找了出来，帮她把晒干的格桑花标本装进去——那些都是这些天她和林小满一起摘的，有的夹在书里，有的用线串起来，挂在毡房的房梁上。“草原的冬天来得快，”阿婆说，“再待下去，路就不好走了。”
离开的前一天，阿婆带着林小满去了草原最深处的花海。那里的格桑花还开得旺，比别处的更艳。阿婆帮她摘了朵最大的粉白格桑花，插在她的草帽上：“城里没有格桑花，你带着它，就像带着草原的风。”
林小满蹲在花海里，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想起第一次喝酥油茶时的局促，想起第一次给孩子们讲故事时的紧张，想起阿婆帮她缝补破了的冲锋衣，想起孩子们把自己的糖果塞给她……这些日子里的点点滴滴，像格桑花的种子，落在了她的心里。
“阿婆，我明年还来，”林小满抹了抹眼泪，“我给您带城里的糖，给孩子们带新的书，我还要跟您学编羊毛绳，学唱更多的藏歌。”
阿婆笑着点头，帮她把草帽扶正：“好，我等你。明年格桑花开的时候，我就在这里接你。”
3 归途的思念
离开的那天早上，天还没亮。阿婆帮林小满把帆布包背好，送她到越野车旁。司机师傅发动了车，阿婆站在路边，手里握着那根旱烟杆，像林小满刚来时那样。车开了，林小满从车窗里往外看，阿婆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草原上的一个小黑点。
车窗外的草原在往后退，格桑花在风里摇晃，像在跟她道别。林小满摸了摸衣襟上阿婆别给她的格桑花，又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的格桑花标本还带着淡淡的香。她想起阿婆说的话，格桑花性灵，你跟它说再见，它就会等你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