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主给了我一大笔钱,要我务必送到姑娘手里。」
我拆开看了一眼,酸涩就从心头涌出,连指尖都发麻。
是熟悉的字迹。
养父一家长居边陲,这封信送到我手里,要经万水千山,历无边风雪。
他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所有的爱重与担忧都凝成短短一句话。
——京城地远,你好不好?
往下是几种不同的字迹,是哥哥姐姐们的。
写的很小,密密麻麻。
生怕说不完,道不尽,让我以为受了冷落。
这些字几乎都映出了他们的模样,如在眼前。
大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内敛而温柔:「小宝有没有好好吃饭,去了京城这些年,应当长高了不少吧?」
三哥是个混不吝的,大抵会烦恼的咬着笔,挑灯苦思。
字迹龙飞凤舞,和他本人一样奔放。
「侯府那些人喜欢掉书袋,动辄要你规训温顺,要是你不乐意,一棍子全揍翻,二哥替你撑腰!」
至于二姐,她们做军医的向来雷厉风行,没什么多余的话,给了我一个沉甸甸的信封。
我打开一看。
那里面是厚厚的银票。
她最沉默寡言,却也最心细如发。
想问徐家对我好不好,但怕这封信被徐家人看见,和我有龃龉。
于是在里面塞了银钱,作我的退路。
二姐只留了一个字条,言简意赅。
——靠山很硬,不日回京,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他们都在牵挂我,以为我回了侯府,亲人兄长都待我宽厚。
若是他们知晓,这十年来我连家门都没进去过,没有人待我真心,应当会很难过的。
这里的人都说我是灾星。
可在边关,那里的百姓和爹爹、兄长姐姐们,都说我是上天赐下的小福星呢。
我都快要忘记,被人挂念是什么滋味。
眼泪落在信封上,那行字晕开。
我仓惶去擦,越擦晕染的越多。
送信人慌张的凑过来:「姑娘,怎么了」
我这才发现。
不是晕染,而是我的眼泪止不住。
我哽咽着,竭力忍住自己的哭声。
「没事。」
我只是想家了。
京城侯府,从来都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在边关,那个夏日草木茂盛,牛羊成群的地方。
有爹爹,哥哥姐姐们。
他们就要回来了。
我从来都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3
这场雨下的太急。
徐麟川让人传信,说来看看我。
突如其来的雨把他困在了半山腰,眼看着越下越大。
家庙常年无人,只有我和一个哑奴。
她着急的比划,想问我要不要去接他。
山中多雨,常有碎石和洪流。
若是不熟悉的人碰到了,很难逃开。
我伸手接雨,迟疑了很久。
如今我对这位嫡亲兄长已经没有半分信任,更甚者,我希望再也不要看见这张虚伪的脸。
可侯府里头的祖母说,侯爷和夫人生前最想看到我们兄妹俩承欢膝下的样子。
他们到死都在找我。
若是我的父母还在,恐怕也不愿意看到兄妹阋墙,血脉相争。
我冲哑奴摇头:「我去吧。」
披上蓑衣,我冒雨下山去找他。
路途难行,走了很久才看见人影。
徐麟川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见到我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