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局,”她将路线图塞进萧执枕下,“我赌你赢。”
檐下雨珠串成线,像极了阿珩死前攥着的白玉珠帘。
沈青瓷倚窗而立,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吆喝: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火舌即将吞噬暗夜。
第三章
萧执在血腥味中醒来时,药庐的烛火已燃尽最后一滴蜡。
喉间残留着铁锈般的咸涩,是沈青瓷的血。
他撑起身,锦被滑落,露出包扎整齐的左腕,纱布下隐隐透出暗红。
昨夜她割腕取血的画面骤然刺入脑海:
烛光摇曳中,她面色惨白如纸,匕首却稳得惊人,仿佛割开的不是自己的血肉,而是一截无关紧要的枯枝。
“王爷醒了?”
沈青瓷端着药碗推门而入,晨光勾勒她单薄的轮廓,袖口滑落时,腕间新包扎的白布刺得萧执瞳孔一缩。
他一把攥住她手腕:“以血为引,是邪术还是医术?”
“是命。”
她抽回手,药汁晃出几滴,溅在两人交叠的衣袂上,“春风烬需至亲血脉为引才能根除,可惜下毒之人已死。我的血里有余毒,以毒攻毒罢了。”
萧执盯着她腕上渗血的纱布:“你怎会中此毒?”
“陆明轩的手笔。”
沈青瓷将药碗塞给他,转身掀开窗幔,“三年前我‘病逝’的娘亲,中的也是春风烬。”
日光倾泻而入,照亮她颈后一道陈年疤痕,形如弯月。
那是前世阿珩高烧时,她冒雨采药跌落山崖所留。
萧执的指腹无意识摩挲自己后颈同样的疤痕,那是苍耳谷战役中为救副将留下的。
两道疤在光下诡异地对称,像命运打的死结。
追踪香的情报在午时送达。
“沈玉柔昨夜去了城南别院,”青锋呈上沾着杜鹃香粉的密报,“厨子往酒窖埋了十坛火药,引线浸过鱼油,遇水反燃。”
沈青瓷指尖划过舆图上别院的位置:
“三皇子申时在此宴请北狄使臣,火药一炸,尸骨无存,届时北狄王震怒,边关必起战事。三皇子再‘力挽狂澜’,军权唾手可得。”
“好一招借刀杀人。”
萧执冷笑,“可惜刀把,该换人握了。”
他抽走沈青瓷手中朱笔,在别院西侧画了个圈:
“火药不必拆,让青锋带人把引线接到地下暗河。北狄人好酒,定会开窖取‘佳酿’。”
沈青瓷挑眉:“暗河通护城河,水淹别院?”
“水淹之后,还有火攻。”
萧执蘸墨,在别院外围又添一笔,“三皇子为显诚意,必亲送使臣出城。
届时‘流寇’纵火,他为护使臣‘英勇负伤’,自然去不了苍耳谷督军。
那五万兵符,就该换主人了。”
朱砂墨滴落,在宣纸上洇开,像一滩新鲜的血。
沈青瓷忽然想起前世阿珩被按进冰水前,三皇子腰间也挂着这样一枚兵符。
“王爷谋略无双,”她将密报凑近烛火点燃,“但沈玉柔,得留给我。”
火焰吞噬纸页的刹那,萧执看见她眼底映出的红光,比春风烬毒发时的灼痛更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