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局当夜,沈青瓷去了城西黑市。
腐臭的巷弄尽头,铁匠铺的锤击声震耳欲聋。
独眼铁匠抬起血肉模糊的脸。
是前世为阿珩打造长命锁的匠人,后来被陆明轩毒瞎赶出京城。
“姑娘要的箭镞,”他推来一捆乌黑铁矢,“玄铁淬毒,见血封喉。但您要杀的,可是贵人……”
“是畜生。”
沈青瓷将钱袋压在一把断锁上,“您孙子在慈幼局很好,上月还得了描红头名。”
铁匠独眼骤湿,猛地跪下磕头:“谢姑娘大恩!这箭……箭尾刻了‘青’字,若事发,我一人担!”
她扶起他,指尖拂过箭镞上冷硬的“青”字。
前世阿珩被害那夜,她攥着孩子冰凉的手,用血在凶手衣角描过同样的字。
别院宴饮当夜,沈青瓷扮作乐姬潜入。
琵琶弦拨响时,三皇子正举杯敬酒,沈玉柔依在他身侧,石榴裙似淌血的晚霞。
沈青瓷垂眸,指甲在弦上狠狠一刮。
“铮!”
刺耳杂音中,酒窖方向传来闷响,地面微震。
“地动了?”
北狄使臣惊慌起身。
三皇子强作镇定:“诸位莫慌,怕是窖藏的老酒坛裂了……”
话音未落,西墙轰然坍塌!
浑浊河水裹着断裂的梁柱奔腾而入,瞬间淹没半厅!
混乱中,沈青瓷闪到屏风后,挽弓搭箭。
玄铁箭镞瞄准沈玉柔后心时,她看见对方发间金蝶簪。
那是陆明轩在珍宝阁为她买的定情物,和阿珩咽气时攥着的半枚蝶翅一模一样。
弓弦将震,手腕却被猛地攥住!
“她腹中有孩子。”
萧执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气息烫得她指尖一颤。
“陆明轩的种,也配活着?”
“是太医正之子。”
萧执扳过她下巴,逼她看向沈玉柔微隆的小腹,“三皇子妃不孕,她这胎若生男,便是‘皇长孙’。”
沈青瓷瞳孔骤缩。
前世阿珩被毒哑后,三皇子曾抚着他脖颈叹息:“可惜不是个哑巴皇子。”
原来从那时起,他们就在谋划偷龙转凤!
箭镞颓然垂下。
沈青瓷任由萧执拽离险境,身后传来沈玉柔凄厉的尖叫。
她被逃窜的使臣撞倒,石榴裙下漫开刺目的红。
暗河之水吞没别院时,三皇子“护送”使臣的车驾刚出城门。
流寇的火箭如约而至,车辕瞬间燃成火柱。
三皇子“英勇”扑救使臣时,一支流矢“意外”穿透他右肩。
正是执笔批阅奏折的手。
捷报传回王府时,沈青瓷正为萧执换药。
“三皇子废了右手,兵符归您了。”
她将染血的纱布扔进火盆,“沈玉柔小产,太医说她再难生育。”
火舌卷过纱布,腾起青紫色毒烟。
萧执突然咳嗽起来,唇色泛紫。
春风烬余毒未清,最忌血气。
沈青瓷迅速拔下银簪刺入他颈侧,血珠渗出刹那,她俯身除去毒血。
萧执浑身绷紧,她的发丝扫过他锁骨,带着药草苦涩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