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死寂,只余药香苦涩弥漫。
沈青瓷抽回手,将捣碎的碧色药汁倒入玉碗:
“我恨他,是因他给阿珩喂哑药时,笑着说‘小野种安静些才像皇子’。”
药碗推到萧执面前,映出他微震的瞳孔。
靖王府的演武场杀气凛冽。
沈青瓷刚踏进西厢院,便听见讥诮的女声:
“我当是谁,原来是克死亲儿的沈家弃妇!”
回廊下,红衣女子把玩着镶金马鞭,正是萧执的表妹林晚棠。
前世她为嫁靖王,曾买通产婆拖延沈青瓷的救治时辰。
“林姑娘慎言。”
沈青瓷将药箱交给侍女:“我儿是病夭,不比令堂。听说她当年生你时血崩而亡,是因为接生嬷嬷‘恰好’摔断了腿?”
林晚棠扬鞭抽来!
沈青瓷闪身避开,马鞭“啪”地抽碎青瓷花盆。
“这一鞭值三百两。”
沈青瓷拾起碎瓷中的兰草,“西域雪兰,王爷最爱摆在书房那盆。”
林晚棠脸色煞白。
萧执最恨人动他花草,上月有个婢女碰枯了茶梅,直接被杖断双手。
“怎么回事?”
萧执的声音从月洞门传来。
林晚棠急声辩解:“表哥,是她先咒我娘……”
“王爷明鉴,”沈青瓷托起奄奄一息的雪兰,“陆明轩上月送您的《北狄边防策》,可是夹在兰花盆底送进来的?”
萧执眼神骤利。
那本策论确实藏于花盆暗格,连林晚棠都不知!
“策论第七页,‘狄人擅雪战’那句,”沈青瓷指尖拂过兰叶,“墨迹遇热会显赤色——那是北狄皇室专用的烽火墨。”
萧执倏然攥拳。
三皇子母族正是北狄贵族!
“林姑娘这一鞭,”沈青瓷将雪兰残枝递给他,“倒是省了王爷试墨的工夫。”
林晚棠被拖走时,怨毒的尖叫惊飞檐下麻雀。
沈青瓷俯身收拾药箱,却被萧执一把拉起。
“你要什么?”
他指腹擦过她腕上鞭痕,激起一阵战栗。
沈青瓷望向院中海棠:“要这王府东南角的药庐。”
“理由?”
“那里地气暖,适合种‘春风烬’的解药。”她抬眼迎上他目光,“以及,方便我夜观天象,算准下次毒发时王爷需要扎哪处穴位止痛。”
萧执忽然笑了。
他抬手折下海棠掷入她怀中:“准了。”
药庐积尘三尺。沈青瓷推开雕花木门时,霉味呛得侍女咳嗽不止。
“烧艾草,开地龙,”她掀开墙角蒙尘的药柜,“把第三格抽屉的铜秤取来。”
侍女愕然:“姑娘怎知这里有铜秤?”
沈青瓷抚过秤杆上“杏林春”三字刻痕,喉间发苦。前世阿珩病重时,她曾跪在此处求萧执赐药。那夜风雪很大,铜秤被管家砸在她脚边,骂她“晦气”。
“猜的。”她舀起一勺赭色药粉,“靖王殿下节俭,旧物定然收着。”
入夜,沈青瓷在灯下研磨药石。窗棂忽然被叩响,陆明轩的贴身侍卫翻进来,匕首抵住她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