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刀子。“你闭嘴。”他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我妈死死地拉着我,冲我一个劲地摇头,眼里全是哀求。
我把话咽了回去,心里却堵得发慌。
张警官皱了皱眉:“刘先生,死者江启明,是江阳的亲生父亲。这一点,江阳已经确认了。”
舅舅推了推眼镜,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张警官,你误会了。我这个外甥,从小就没见过他父亲,心里一直有个结。突然看到一个年纪相仿的死者,还有一张不知道从哪来的旧照片,情绪激动,认错了人,也是人之常情。”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
“身份证呢?”张警官追问。
“重名的人多了去了。至于照片,”舅舅摊了摊手,“一个流浪汉,身上有什么东西都不奇怪。或许是捡的,或许是偷的。”
我看着舅舅那张从容不迫的脸,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到天灵盖。他这是在怕。和我妈一样,他也在怕。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撇清我们和江启明的关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家庭矛盾了。这背后,绝对藏着比我想象中更黑暗的东西。
张警官显然不相信这套说辞,但他也没有证据反驳。舅舅请来的律师很快也到了,开始和警方交涉。
最终,因为我没有主责,加上舅舅那边活动,我办了取保候审,可以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车里死一般地寂静。舅舅开车,我妈坐在副驾驶,我一个人坐在后排。我能看到我妈在偷偷地哭,肩膀一抽一抽的。
“为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声音沙哑。
舅舅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江阳,有些事,你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为了你好,也为了你妈好。”
“他是我爸!”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撞死了我爸!你们现在却要告诉我,他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你们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啪!”舅舅猛地一踩刹车,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停在路边。
他回过头,第一次用那种带着杀气的眼神看着我:“我说了,闭嘴!你爸,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只是一个长得像他的流浪汉!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败坏你妈的名声,败坏我们刘家的名声,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外甥!”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呆呆地看着他,又看看旁边吓得脸色惨白的妈妈,一个更疯狂、更可怕的猜测,在我脑子里成形。
如果我爸二十年前“已经死了”,那这些年,我妈和我外公外婆他们,到底是在恨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还是在……
掩盖一个死人的真相?
4
回到家,外公外婆也在。
我们家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房子是外公单位分的。自从舅舅发家后,不止一次提出让我们搬去他买的别墅,但我妈都拒绝了。她说,这里有她和我爸的回忆。
现在想来,这句话多么讽刺。
一进门,外婆就拉着我哭,问我有没有事。外公则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手里的核桃捏得“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