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下来,接着是我妈急切又慌乱的声音:“你人怎么样?伤到哪了?严不严重?”
“我没事,就是……撞到人了。”
“人呢?”我妈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人没了。妈,死的人……叫江启明。”
电话那头,死一样的寂静。我甚至能听到我妈瞬间变得急促的呼吸声。过了足足半分钟,她才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充满了恐惧和惊惶的声音尖叫起来:“不可能!你看错了!绝对不是他!”
“妈,警察在他身上找到了我们的照片,还有身份证。”我的声音很平,平得像一潭死水。
“不!”我妈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你听着,江阳!你不认识这个人!他就是个流浪汉!跟你,跟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听到了没有!”
“妈……”
“别说了!”她粗暴地打断我,“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承认!就说你不认识他!”
说完,她“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我举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不是悲伤,不是震惊。
是恐惧。
我妈的反应,不是一个失散多年的妻子听闻丈夫死讯后该有的反应。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只有铺天盖地的恐惧。她不是在为我担心,她是在怕。
她在怕什么?
怕江启明这个名字,怕他的死,会牵扯出什么二十年前的秘密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从我心底钻了出来。我爸当年的失踪,绝对不像外公外婆他们说的那样,是卷钱私奔那么简单。
这里面,有天大的秘密。
而我,用一场车祸,亲手撞开了这个秘密的大门。
3
我在队里待了整整一天。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我妈那通电话,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她的恐惧,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寒冷。
下午的时候,我妈和舅舅刘文杰一起来了。
我妈一看到我,眼睛就红了,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她的手,冰凉,还在不停地发抖。
舅舅刘文杰还是老样子,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后面那双眼睛,总是让人看不透。他是我们刘家的顶梁柱,一手把家里的小作坊做成了市里有名的“刘氏集团”。在外人眼里,他是个儒雅有为的企业家。但在我眼里,他更像一块冰,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冰。
“张警官,我是孩子的舅舅,刘文JEI。”舅舅和张警官握手,态度不卑不亢,“这事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一定会积极配合警方调查,承担所有我们该承担的责任。”
他说得滴水不漏,仿佛这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交通事故。
张警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妈,最后目光落在舅舅身上:“刘先生,情况有点复杂。死者的身份……”
“我们知道了。”舅舅直接打断了他,“一个可怜人。我们愿意出于人道主义,承担他的全部丧葬费用,并且给他的家人一笔补偿金。”
我愣住了。舅舅这话的意思,是要把江启明当成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来处理。
“舅舅!”我忍不住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