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什么都闻不到。
它急得在床上打转，发出委屈的叫声。
最后，它停在了我的骨灰盒旁边。它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用鼻子闻了闻那个冰冷的瓷罐。
然后，它趴了下来。把头枕在骨灰盒边上，闭上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它找到了我。
江川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他的身体晃了一下，靠在了门框上。
他说：“连它都记得你。……只有我，把你弄丢了。”
从那天起，江川开始照顾汤圆。
他给它换猫砂，给它喂水，甚至还上网买了逗猫棒，笨拙地陪它玩。
汤圆好像也渐渐接受了他。
有一次，江川坐在沙发上，抱着我的骨灰盒发呆。汤圆跳到他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起来。
江川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着腿上的猫。他伸出手，犹豫了很久，才轻轻地，落在了汤圆的背上。
他说：“苏然，它不讨厌我了。”
他说：“你是不是……也快不讨厌我了？”
我飘在空中，看着他眼里的那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期盼，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江川，不是讨厌。
是绝望。
我对你，早就没有力气去讨厌了。
5
江川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
他开始出现幻听。
他总说，他听见我在叫他。
有一次，他在厨房切水果，不小心划伤了手。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他愣愣地看着伤口，突然扭过头，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喊：“苏然！我手破了！”
他喊完，就那么站着，等着。
像是在等我拿着创可贴和碘伏，急急忙忙地跑过去，一边骂他“怎么这么不小心”，一边给他处理伤口。
可是，客厅里安安静-静。
什么都没有。
他脸上的期盼，一点点地，变成了失望。然后是痛苦。
他把受伤的手指，放进嘴里。他说：“苏然，好疼啊。”
他说：“你以前总说，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什么事都得你操心。”
他说：“我现在……没人管了。”
他抱着我的骨灰盒，坐在沙发上。
他开始对着我，一遍又一遍地，说那句话。
他说：“你回来好不好？”
他说：“我让你管我。你再管我一次。”
他说：“我把工资卡都给你。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他说：“我不跟宋薇薇出去了。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家陪着你。”
宋薇薇，他的白月光。
也是我们离婚的导火索。
我曾经在他手机里，看到他给宋薇薇发的短信。他说：“苏然管得我快窒息了。还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最轻松。”
那时候，我心都碎了。
现在，他说他不跟她出去了。
多可笑啊。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脸上那种悔恨交加的表情。
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痛快。
我只觉得，很累。
江川，人死了，就回不来了。
你说再多，我都听不到了。
你所谓的忏悔，不过是你自己折磨自己的酷刑。
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一天，他喝了很多酒。
他醉醺醺地，抱着我的骨灰盒，躺在地板上。
他把脸贴在冰冷的瓷罐上，喃喃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