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牵起小皇帝冰凉的手,走入殿内。
那道孤绝的身影,连同漫天风雪,一并被关在了身后。
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的瞬间,一声轻嗤从祁夜弦喉间溢出,消散在风雪里。
长信宫?
历代废后居所。
这位权倾朝野的长公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留半分体面。
也好。
他祁夜弦,本就不是来做什么乘龙快婿。
他是来……为故国殉葬的。
2 大婚之日,合卺酒冷
大婚之日,红绸漫天,鼓乐喧嚣。
整个帝都都沉浸在喜庆之中,仿佛这场婚姻真是天作之合,而非一场赤裸裸的政治交易。
裴书谕端坐镜前,任由宫人为她戴上沉重的凤冠。
镜中的女子容颜绝世,神情却是一片漠然。
心腹女官青禾,满脸忧色地奉上一杯参茶。
“殿下,您真的……决定了?”
裴书谕接过茶盏。
瓷壁的暖意,传不到指尖。
“青禾,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她轻啜一口,声音平静。
“这是必须要做的事。”
青禾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她跟在殿下身边十几年,看着她从不谙世事的少女,一步步走到今天。
她知道,殿下坚硬的外壳下,藏着多少苦楚。
吉时已到。
裴书谕在宫人的簇拥下,登上前往长信宫的凤驾。
长信宫内,同样是一片喜庆的红色,却掩不住那深入骨髓的清冷颓败。
祁夜弦一身红色喜服,静静地坐在殿内。
他没有被要求去迎亲,也没人敢要求。
他就那样坐着,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俊美,且冰冷。
当裴书谕踏入殿门,他才缓缓抬眼。
红烛摇曳,映着她盛装的容颜。
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不近人情。
她走到他面前,宫人们识趣地退下,关上了殿门。
偌大的寝殿,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那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寂静。
“殿下大驾光临,是来欣赏我这个亡国之奴的屈辱?”
祁夜弦率先开口,声音里淬着冰。
裴书谕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合卺酒。
“坐。”
她言简意赅。
祁夜弦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裴书谕也不恼,将另一杯酒推到他面前。
“我知道你不愿,我也不愿。”
她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声音听不出情绪。
“但你我,都没有选择。”
“喝了这杯酒,从今往后,你便是大启的长公主驸马。”
“安分守己,你可活。”
“若生异心,你的那些故国旧部,会比你先死。”
话音落下,祁夜弦的身子猛地一僵。
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成了拳。
他最恨的,便是如此。
他可以死,但他不能让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臣子,因他而枉死。
他缓缓走到桌边,拿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灼烧着心。
“如你所愿。”
他放下酒杯,声音沙哑。
裴书谕看着他眼中的屈辱和恨意,心中没有得胜的快意,反而升起一丝烦躁。
她站起身,开始解下头上沉重的凤冠。
“你睡外间,我睡里间。”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入里间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