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唐亦寻在操场劳动时,总能看见围墙边那几棵玉兰树,白花花的花瓣堆在枝头上,像落了场早雪。他想起林未然最喜欢玉兰花,说它“干净得像没被世事染过”。有次他在她办公室放了瓶玉兰花,她开心了好几天,连文件都看得格外认真。

这天收工回监室,狱警忽然叫住他:“唐亦寻,有人探视。”

他愣住了。入狱半年,除了律师,没人来看过他。林未然不会来,他的那些“朋友”早就树倒猢狲散,难道是……

走到探视室,他看见玻璃窗对面坐的人时,呼吸猛地一滞。

是林未然的堂哥,林舟。

林舟比他大五岁,当年他和林未然在一起时,林舟一直不赞成,说他“心思太深,靠不住”。后来他出事,林舟更是放话“永远别想再靠近未然”。

“唐亦寻。”林舟的声音隔着玻璃传来,比当年更沉,“我来不是为了看你,是为了未然。”

唐亦寻攥紧了手心,没说话。

“她病了。”林舟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疲惫,“很严重的病,医生说……可能撑不过这个夏天。”

“什么?”唐亦寻猛地站起来,铁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怎么会生病?去年庭审时她还好好的!”

“好好的?”林舟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出事对她没影响?你被判十五年那天,她在医院躺了三天,高烧不退。后来她辞了工作,回了老宅,把自己关在屋里,除了我妈谁都不见。上个月去检查,肺癌晚期,医生说是长期抑郁加上熬夜熬出来的。”

唐亦寻的腿一软,差点坐回椅子上。他想起林未然以前总说“等忙完这阵就好好休息”,可他总让她等——等他拿下项目,等他稳固地位,等他有时间陪她。到最后,他把自己等进了监狱,把她等成了病人。

“她现在很想你。”林舟的声音放软了些,“昨天她昏昏沉沉醒过来,拉着我的手说,想再见你一面,哪怕就看一眼。”

唐亦寻的眼泪掉了下来。他从来没在人前掉过泪,哪怕庭审时面对那么多指责,他都咬着牙没哭。可现在,他想起林未然苍白的脸,想起她当年笑着说“唐亦寻,你欠我一场江南雨”,心脏就像被人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我能见她吗?”他声音发颤,带着一丝祈求。

林舟摇了摇头:“监狱有规定,非直系亲属不能探视。我找了关系,也没用。”他从包里拿出个信封,推到玻璃窗边,“这是她让我给你的。她说,要是你还想着她,就看看这封信。”

唐亦寻接过信封,指尖触到信纸的温度,像触到了林未然的手。信封上是她清秀的字迹,只写了三个字:“亦寻亲启”。

回到监室,他躲在被子里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是林未然的字,却比以前潦草了很多,大概是生病后手没力气:

“亦寻,我不怨你了。当年你做那些事,我后来想了很久,或许你有你的难处。只是我等不到你出来了,也等不到江南的雨了。

老宅的桂树我给你浇了水,秋天会结果的。你要好好活着,别让我白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