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王鹤是一个贼,一个名副其实的飞贼,但你千万别把他和那些在巷子里撬锁、在公交上扒窃的毛贼混为一谈,他是一个不同凡响的贼,一个靠技术和脑子吃饭的贼。
王鹤说,他有自己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不在阴暗的地下室,也不在嘈杂的集市,而是在万米高空,在穿梭于云端的民航客机里。
对,不错,王鹤的客户就是那些在飞机上放松警惕的商务人士和带着疲惫返程的度假旅客,以及所有天真地认为头顶行李舱是“移动保险箱”的人们。
在王鹤他们这个小众行当里,同行给他起了个代号,叫“云中鹞”——来去无声,爪下无空。从业五年,他从没失过手,直到五月七日那天。
那是个雨季,天气粘稠闷热。
王鹤站在机场大厅的落地窗前,假装看航班信息,实则在调整呼吸。他身上的白衬衫是定制的埃及棉,金盾西服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钛合金眼镜,手里拎着一个低调的黑色皮质登机箱——这副“青年才俊”的行头,是他精心设计的伪装,比任何撬锁工具都管用。
王鹤此行的目的地是北方一座以干燥凉爽闻名的城市。
五一假期刚过,返程客流把候机厅挤得满满当当,广播里循环播放着登机提示,家长的哄娃声、旅客的抱怨声、行李箱的滚轮声混在一起,乱得恰到好处。
这正是王鹤最喜欢的氛围——混乱中藏着疲惫,人们的注意力被拆分得七零八落,是最好的掩护。
按照老习惯,王鹤开始用目光在人群中“扫货”:穿阿玛尼西装、拎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很显眼,大概率是商务客,包里可能有现金或重要文件;穿名牌运动服、戴降噪耳机的年轻女孩,行李箱上贴满了机场标签,看起来是资深旅行者,或许会带不少纪念品;还有一对推着婴儿车的夫妻,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行李舱里的背包大概率没锁……
就在王鹤锁定几个潜在目标时,一道身影突然攫取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让他的“职业雷达”彻底失灵。
王鹤是个贼,但请别忘了,他首先是个男人。面对真正的窈窕淑女,无论是君子还是小人,都有权利心猿意马,都忍不住会多看两眼。
那个女人独自坐在登机口旁的角落座椅上,穿一件淡绿色的雪纺长裙,裙摆垂在地上,像一汪流动的春水。
她的侧影很纤细,颈项线条优雅得像天鹅,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被阳光染成了浅金色。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洒在她身上,仿佛给她罩上了一层柔光,让她和周围的喧嚣隔离开来——明明身处人潮,却透着一种清冷又温柔的气质,像雨后初晴时,荷叶上滚动的露珠。
王鹤看得有些失神,手里的登机箱都忘了提。直到登机广播响起,他才猛地回神,快步走向登机口,心里却还在想着那个绿色身影。
没想到,幸运女神似乎对王鹤这个贼格外眷顾——他看到她也站起身,拿着一个小巧的粉红色手提包,跟着人群走向廊桥。
更妙的是,一个绝佳的搭讪机会凭空出现。就在廊桥入口处,一个穿蓝色工装的地勤推着行李车快步走过,大概是赶时间,车推得飞快,而她正低头看着手机,完全没注意到危险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