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看到那个木盒，脸上的恐惧和疲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和贪婪的狂喜。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像是捧着绝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把木盒捧在手里，连上面的灰尘都舍不得吹。
他甚至没去找钥匙，只是用粗糙的手指在那个小小的锁孔上摸索了一下。
「咔哒。」
锁，开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猛地掀开了盒盖。
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一层厚厚的，黑色的灰烬。
我爸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然后一寸寸碎裂，转为滔天的震怒。
「该死的畜生！」
他猛地将木盒狠狠砸在地上，木盒四分五裂，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咆哮。
「它把东西叼走了！」
我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冰冷。
这一刻，我什么都明白了。
根本没有什么奶奶的怨气。
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一个为了得到这个盒子里东西的，骗局。
而我和老黄，都只是他们用来献祭的棋子。
不，不对。
如果只是一个骗局，昨晚那恐怖的声音，那怨毒的哭骂，又是什么？
我低头看着地上那三个黑色的血字，「你不配」。
这字迹，我认得。
歪歪扭扭，是我小时候刚学写字时，奶奶手把手教我的样子。
这，是奶奶的字。
5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盯着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爸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他看着我，眼神躲闪，嘴唇蠕动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
「是……是传家宝。」
他告诉我，奶奶临终前，神志不清的时候，反复念叨着家里藏着一件爷爷传下来的宝贝，价值连城。
但她到死，都没说藏在哪里，也没说是什么。
我爸找疯了，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连墙角的砖都撬开了，也没找到。
然后，三叔公给他出了个主意。
说老黄跟奶奶最亲，又通灵性，或许知道宝贝的下落。
于是他们就合伙演了这出「鬼上身」的戏。
假牙，是三叔公偷偷用鱼线操控的。
花圃，是他事先在土里埋了死鸡，引老黄去刨。
那个紫檀木盒，也是他准备的道具。
他们想利用老黄对奶奶的感情和那所谓的「通灵」，逼它找出真正的宝物。
「那……那昨晚的声音……还有血字……」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是鸡血！声音是录音机！」我爸的声音突然变得暴躁。
「我们以为，那畜生会把真正的宝贝叼到盒子里……没想到，它竟然……它竟然把东西叼跑了！」
他狠狠一拳砸在地上，手背上的关节顿时鲜血淋漓。
「我早就该弄死它的！」
我看着他因愤怒而彻底扭曲的脸，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彻骨的寒冷。
原来在他眼里，那条陪伴了我们十五年的老黄，只是一个寻找财宝的工具。
一条随时可以牺牲的「畜生」。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骗你？」我爸猛地抬起头，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要不是你死护着那条狗，我早就拿到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