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蹲在门槛上,一口面一口汤地吃着。远处的海浪声忽远忽近,天上的星星比城里亮多了。从能买下半条街的交易,到连母亲住院费都要算着花的泡面,人生这出戏,真是比我以前看的任何商业案例都刺激。

第一章:回乡偶记与“破产”疑云

山海村这名字,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往南看,是翻着蓝浪的黄海,渔船的白帆像撒在海上的碎银子;往北看,是连绵的青山,松树的绿能漫到天边上。小时候我总觉得这里是神仙住的地方——春天在田埂上挖荠菜,夏天在海边摸螃蟹,秋天跟着爸去山上摘野栗子,冬天妈会把晒好的鱼干炖成汤,满屋都是鲜味儿。可等我考上大学离开家,才知道在外人眼里,这地方有个更实在的名字:发展滞后地区。

县医院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盖过了一切。妈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张纸,手上插着输液管,滴答滴答的声音敲在我心上。她看见我进来,眼睛一下子亮了,想抬手摸我的脸,却没力气,只能轻轻动了动手指:“磊子,你咋回来了?不耽误工作啊?”

“妈,我请假了。”我把带来的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是熬了两小时的小米粥,“医生说您得好好养着,以后家里的活儿都我来干。”我坐在床边,给她掖了掖被角,指尖碰到她胳膊上的皮肤,薄得像一层纸——我才发现,妈老了,以前能把我扛在肩上的肩膀,现在瘦得骨头都能摸出来。

我没敢告诉她协议的事,也没说公司的困境。她一辈子没见过大世面,知道了只会瞎担心。只是夜里守在病床边,看着她睡着时皱着的眉头,我总会掏出手机算钱:妈这次手术花了八万多,后续的药费、复查费每个月至少五千,我银行卡里只剩下四万八千六百二十三块——这是我所有的活钱,公司的资金都压在货里,股权又被冻结着,连周转都难。

等妈能下床走动了,我把她接回了家。安顿好她后,我开始在村里转悠。以前我跑着玩的田野,现在长满了半人高的狗尾草,田埂上的石头缝里还卡着半块旧锄头;曾经热闹的渔港,现在只泊着三艘小渔船,船身的木板都发了黑,有艘船的桅杆还断了,用绳子捆着;山上的果树更惨,苹果树上爬满了藤蔓,梨子掉在地上烂成了泥,没人管。

“唉,年轻人都走光了。”赵叔蹲在自家门口抽烟,烟杆是用竹子做的,烟锅里的火星忽明忽暗。他是我家邻居,比我爸小两岁,一辈子靠种地打鱼过日子,手上的老茧能刮下一层泥。“你看村东头的小芳,去深圳打工三年了,只过年回来一次;村西头的强子,在城里开了个小饭馆,把他爹妈都接走了。留下的都是我们这些老骨头,想种地没力气,想打鱼怕风浪,这地啊,就这么荒了。”

我坐在赵叔旁边的石墩上,看着他吐出来的烟圈飘向海边:“赵叔,现在种地打鱼,一年能挣多少?”

“挣啥啊。”赵叔苦笑一声,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就拿我那二亩地说,种玉米,刨去种子、化肥、农药钱,好年景能剩一千块;打鱼更看天,有时候早上出去,中午就能捞一筐虾虎,能卖三百多,可有时候连着三四天,网里只有几根海草。哪比得上你们在城里,听说你一个月挣的,比我们一年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