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燕大，梧桐叶刚沾染上浅黄，图书馆三楼的医学专区里，空气都飘着消毒水似的严谨。林砚蹲在书架前，指尖刚触到那本《急诊医学图谱》，身后就传来一阵细碎的纸张散落声。
他回头时，先看见的是一双黑色漆皮高跟鞋，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脆得像冰。再往上，是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最后落在那张脸上——沈知意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手里还攥着半本翻到一半的《企业管理概论》，散落的是几本厚厚的医学专业书，封面上印着复杂的人体解剖图。
“抱歉。”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弯腰去捡书时，西装裙摆绷出利落的线条，却因为动作太急，指尖刚碰到一本《病理学》，又把旁边的《药理学》碰倒了。
林砚没说话，只是先她一步捡起那本《药理学》，指尖擦过她微凉的手背时，两人都顿了一下。他把书递过去，视线落在她手腕上那块低调的百达翡丽上——那是他兼职三个月都赚不到的钱。
“谢谢。”沈知意接过书，指尖捏着书脊，指节泛白。她其实不是医学系的，只是爷爷最近身体不好，她想找几本医学书看看，却没想到在这陌生的专区里闹了笑话。
“你不是医学系的吧？”林砚的声音很干净，像初秋的风，带着点少年气的温和。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里面是件浅灰色T恤，领口处还能看到淡淡的洗衣液香味——不是沈知意熟悉的香奈儿五号，是很普通的、超市里十块钱一大瓶的柠檬味。
沈知意抬眼，第一次认真看他。男生很高，大概一米八五，头发理得干净利落，额前碎发垂下来，遮住一点眉骨，眼睛很亮，像盛着星光，只是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大概是熬夜看书了。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到的。
“嗯，管理学院的，来帮家里人找书。”她没说“家里人”是沈氏集团的董事长，也没说自己其实能让秘书直接把图书馆的书送到家，只是觉得在这个满是“认真”的空间里，那些身份标签格外刺眼。
林砚“哦”了一声，指了指她怀里的《病理学》：“这本太深入了，要是想了解基础的老年病护理，一楼有《老年医学概论》，更易懂。”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叫林砚，临床系大三的。”
“沈知意。”她报上名字，没多做解释。
那天下午，他们在图书馆待了两个小时。林砚坐在靠窗的位置看《急诊医学图谱》，沈知意坐在他斜对面，手里拿着那本《老年医学概论》，却没怎么看——她总忍不住用余光瞥他。他看书时很专注，眉头会微微皱起，遇到重点会用铅笔在旁边做标记，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偶尔有同学过来问他题，他会耐心地讲解，声音放得很轻，怕打扰到别人。
夕阳西下时，林砚收拾东西准备走，沈知意也跟着站起来。走到图书馆门口，他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她说：“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去临床系的自习室找我，我一般晚上都在。”
沈知意看着他眼里的光，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后来她真的去了临床系的自习室。那天晚上，自习室里人不多，林砚坐在最后一排，面前摊着厚厚的笔记本。沈知意走过去，把一本《老年医学概论》放在他桌上，指着其中一页：“这个‘高血压合并糖尿病的护理’，我没看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