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她常常虚脱般地瘫倒在沙发上,浑身冷汗。谎言像一层又一层的绷带,将她紧紧缠绕,几乎窒息。每一次成功的隐瞒,带来的不是轻松,而是更深重的负罪感和孤独。她多么想告诉女儿,妈妈很难受,妈妈很害怕。但她不能。
她开始戴假发,买那种看起来气色很好的浅色系。和女儿视频时,她会特意涂一点口红,找好光线角度。小雅夸她:“妈,你回去休息一下,气色真的好多了!看来大城市确实太累人。”
屏幕这边,林薇的心像被狠狠揪紧,脸上却笑得灿烂:“是吧?还是老家养人。”
以爱之名,她精心构筑着一个健康的假象,每一个细节都思虑周全,每一个表情都经过演练。这成了她除了对抗病魔之外,另一项耗尽心血的事业。
日子在谎言和病痛的双重折磨下一天天流逝。林薇的体力下降得厉害,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少。放疗的效果并不理想,肿瘤像狡猾的敌人,仍在缓慢地扩张它的版图。医生建议尝试化疗,但同时也坦诚地告知,对于她这种情况,化疗更多是尽人事,副作用会非常强烈。
林薇拒绝了。她查过资料,知道那意味着更剧烈的呕吐、脱发、虚弱,甚至需要频繁住院。那样的话,她根本不可能瞒过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儿。
她选择了保守的姑息治疗,主要目的是减轻痛苦。疼痛越来越频繁地造访,从隐隐作痛到撕裂般的剧痛。止痛药的剂量在不断加大。
她开始写日记。不是记录病痛,而是记录回忆。记女儿小时候的趣事,记她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叫妈妈,记她考上大学时的兴奋……文字成了她对抗疼痛和恐惧的另一种方式。她也开始偷偷整理一些东西,给小雅准备未来的生日礼物,一直到她三十岁。每一份礼物都配上一张卡片,写着祝福和想说的话。
她正在用另一种方式,默默安排着身后事,延续着那份无法宣之于口的爱。
然而,谎言终究有难以维系的时候。
一次和小雅视频,林薇正强打着精神说话,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让她眼前猛地一黑,脸色瞬间煞白,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手指下意识地掐住了太阳穴。
“妈!你怎么了?!”屏幕那头,小雅的笑容僵住,声音骤然拔高,充满了惊慌。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几乎要跳出胸腔。坏了!她极力想稳住神色,但那阵钻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