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默默地给陈浩倒了一碗水，水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带着一丝清甜。她递水的时候，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碗沿磕在桌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陈浩注意到她的手，那是一双完全不同于城市女孩的手。
指节粗大，手掌布满薄茧，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净的泥土痕迹，但手指本身却修长有力。
“秀儿，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明天就走。”陈浩觉得必须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荒诞感。
林秀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转身走向那个大木箱，打开，里面是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衣服，还有一小包用布包着的、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干花。她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袱，开始往里面放东西。动作很慢，很轻，像是在进行一个庄重的仪式。
陈浩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同情？怜悯？还是更深的烦躁？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叫林秀的女孩，像一块从山里挖出来的、未经打磨的璞玉，突兀地砸进了他按部就班的城市生活里。
而这块“璞玉”，即将成为他的妻子。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眩晕和难以言喻的荒谬。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暮色四合，山影如墨，远处的山林在晚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低语着什么古老而沉重的故事。他深吸一口气，山里的空气凉得有些刺骨。
明天，他将带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女孩，回到那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
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第二章：初入尘网
离开青岩坳的路，对林秀而言，每一步都是踏入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中巴车颠簸在盘山公路上，她紧紧抓着前排的座椅靠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高耸的电线杆、偶尔掠过的砖瓦房、穿着鲜艳衣服的路人——都让她瞪大了眼睛，充满了新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陈浩坐在她旁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和紧张。
他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她接过去，笨拙地拧着瓶盖，拧了几下没打开，有些无助地看着陈浩。
陈浩默默接过，帮她拧开，递还给她。她小声说了句“谢谢”，声音细若蚊蚋。
进入县城，林秀的眼睛几乎不够用了。
她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店铺，那么多的汽车。巨大的广告牌上色彩斑斓的模特图片让她看得有些发愣。陈浩带她去吃饭，走进一家小饭馆。
琳琅满目的菜单让她完全不知所措。陈浩随便点了两碗面。面上来时，热气腾腾，飘着浓郁的肉香。林
秀看着面前这碗从未见过的食物，拿起筷子，动作生疏地夹起面条，几次都滑落下去。
她有些窘迫，脸微微泛红。陈浩看在眼里，默默把自己的筷子倒过来，用粗的一头示范给她看如何夹面条。林秀学着他的样子，终于成功地把面条送进嘴里。
她吃得很快，很专注，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陈浩看着她，心里那点烦躁似乎被冲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回到省城陈浩租住的一室一厅小公寓，林秀的震惊达到了顶点。她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迈进去。
